“贫道要送皇上一份大礼,一份关乎社稷的很大的礼。”云城夫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头对里屋朗声道:“长乐,让小公子出来吧。”
话音刚落,里屋原本虚掩着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男孩满脸平静地走了出来,大模大样地躬身向云城夫人了个礼:“姑姑。”
一旁的卫昫看清那粉雕玉砌的男孩在烛火中明明灭灭的脸后,整个人都呆住了,眼中不断翻涌着滚烫的泪水。手中的杯子瞬时掉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撒了他一身。而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似的,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直直望着站在云城夫人身边的孩子。
只一眼,他便确信眼前这个男孩就是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们真是太像了!不论是眉眼还是举止,都与当年的最自己如出一辙。有时候,血脉还真是一种奇特的东西,看着男孩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卫昫觉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幼时一般。他费力地张张嘴,可最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城夫人似是很满意于卫昫的反应,低头冲身侧的男孩微微一笑,指着呆若木鸡的卫昫柔声道:“锦时,他是你的父亲。你不是一直都在追问我你的父母亲是谁吗,现在你的父亲出现了,还不赶紧过去给你父亲叩头?”
听了云城夫人的话后,那个被称作锦时的男孩扭头上下打量了卫昫一番,满脸不情愿地走到难掩激动的卫昫面前,并未像云城夫人交代的那般给卫昫叩头,只是敷衍地拱手作了个揖:“父亲。”
只是敷衍性的两个字,可听到卫昫耳中确是雷霆万钧。他单膝跪到锦时面前,颤抖着手抚摸着男孩黝黑的头发:“乖,告诉爹,你叫什么名字?”
“锦时,卫锦时。”
“尔今此去予素时,谁人踏花拾锦年。真是个好名字。”卫昫冲锦时满是爱怜地笑笑:“你今年多大了?”
“七岁。”
卫昫抬头看了云城夫人一眼,接着问道:“那你娘呢?”
听了卫昫的话后,原本小大人模样的锦时突然愣了一下,乔装出的冷漠与老成在这一刻突然土崩瓦解。他无所适从地回头看了座上的云城夫人一眼,嗫嚅着回答:“我没有娘。”
卫昫也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云城夫人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怪不得方才锦时出来时,唤云城夫人为“姑姑”。看来她真是恨毒了我,甚至不让儿子知道她就是他的娘亲。只是苦了孩子,小小的年纪,却要为上一辈人的错误买账。想到这儿,卫昫伸手安慰性地摸摸锦时的头,柔声道:“爹爹知道了。”
云城夫人走到父子二人身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锦时,既然你爹来接你了,那你就可以随你爹回家去了。”说完又回头冲里屋吩咐道:“长乐,小公子的行李收拾好了没有?!”
“收拾好了。”长乐怀抱着两个大大的包袱从里屋走出来,向卫昫与云城夫人依次行了礼,恭敬道:“小公子的东西大部分都在辋川别业,在咱们国公府里的东西全在这儿了。”
云城夫人点点头,俯身摸摸锦时粉嘟嘟的小脸:“锦时,寒阙天不比咱们辋川别业,人多口也杂,不会事事皆以你为先,你要懂事,学会忍让,不要任性。那里有许多姨娘,他们都是你父亲的如夫人,都是你的长辈,你要听他们的话。还有,你是长子,下面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弟弟妹妹。身为哥哥,要疼爱照顾弟弟妹妹。姑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锦时低着头,闷声回答。
云城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向着里屋走去:“你记得便好,时候不早了,贫道也该做晚课了。你们回吧,恕不远送。”
刚走出几步,却被锦时拽住了衣角。她回过身,望着满室烛火中那个十分单薄与幼小的身影,和那双依依不舍的翻着泪光的眼睛,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扯了一下,鲜血淋漓。可她知道,只要此刻一心软,自己筹谋多年为锦时铺的路便会功亏一篑。
云城夫人狠下心,使劲掰开锦时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全然不顾身后锦时撕心裂肺的哭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的卫昫心疼地将锦时抱在怀里,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这时他才发现,眼前这个故作坚强的小大人,不过也才是个七岁的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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