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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明月楼高休独倚

绿影举起头,望着被那高入天际的宫墙分割得七零八落的夜空,突然对自己的未来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的主子。那个浅笑温柔,性子恬淡的女子绝对不是什么被人养在深闺,不堪一击的窈窕淑女,而是一条在时刻警醒,等待机会一击必中的毒蛇。

她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在谋划着怎样足以颠倒河山的大事,但她清楚地知道,自从管家婆子将她领到小姐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陷入了这场尽是权谋与算计的大局,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虽说她如今时刻陪伴在一条时刻可以令他送命的毒蛇身边,可事已至此,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她除了依附在主子身边外,已别无选择。如今她只能随波逐流,力求在这场浊流之中保全自己的性命。

一只通身雪白圆滚滚的小雀扇动着翅膀,千里迢迢地从最盛月光皎洁的天边,越过重重叠叠的群山峻岭,一个猛子从空中直直地向着满城灯火之中的靖王府冲了下来。就在它眼看着就要撞上院中的楼阁之时,又忽闪忽闪翅膀,稳健地停到了半空中。跟着队伍在空中打了几个璇儿之后,终于收起翅膀停在了楼顶。

满院静寂之中,一个身着赤色齐胸,身上背着两个包袱的小丫鬟提着一盏灯火幽暗的灯笼,从灯火阑珊处走了出来。她藏在连廊的柱子后面,确认院中并没有其他人后,快步走了出来,回头冲身后挥了挥手:“小姐,没有人,快出来吧。”

她话音刚落,一个身着象牙白色广袖衫的女子也从连廊阴影处走了出来,明晃晃的白衣在这漆黑的夜里看起来格外渗人。她扯扯那小丫鬟的衣袖,一面打量着四周的动静,一面压低生音问道:“梵女,东西带齐了吗?”

在这赫赫有名的靖王府中,能被下人称为“小姐”,那么此人一定便是云南靖王的独女,也是沐修槿吩咐阮汐去调查的那位休宁郡主——郁莺仪。

被称作“梵女”的小丫鬟得意地点点头:“小姐,你放心吧,奴婢早就把您吩咐的东西全准备齐了。现在,咱们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叫上苏先生,您就可以和他一起远走高飞了!”

郁莺仪吓得赶紧捂住梵女的嘴,悄声道:“你还真是胆大,如此混账的行动竟然敢公然讲出来,若是叫人听了去,我可就死定了!”

梵女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是,奴婢知晓了。可是这里不就是只有咱们两个人吗,所以奴婢才说了出去的。不过请小姐放心,咱们今晚的事,谁都不知道,就连筱丹姐姐奴婢也是按着您的吩咐在瞒着的。”

郁莺仪点点头:“好,你这件事做的不错,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可别叫苏觉哥哥等急了。”

“是,奴婢遵命。”梵女福了福身,提着灯笼与郁莺仪一同向后门处走去。

其实,这梵女并非是自幼便伺候在郁莺仪身边的贴身婢女,乃是她一个月前在街上偶然救回来的。梵女本是青州人,家中遭了饥荒,只剩她一人活了下来。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孤身千里迢迢来到云南投奔她的远方表哥。可谁知这远房表哥竟是个人面兽心的小人,见梵女生得清秀,便起了贼心。只是奈何梵女性子刚烈,竟以死想逼。表哥怕闹出人命官司,也就作罢了,只是平日里对梵女十分苛刻。

后来,这表哥又不知是听了哪个狐朋狗友的话,拉着梵女想把她卖到窑子里去。也是梵女命好,当她与表哥在窑子门口争执时,遇见了偶然路过的郁莺仪。郁莺仪听了梵女的身世后,见她可怜,一时心软便将她救下,带进了府中。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因为救命之恩,梵女对郁莺仪唯命是从,人又机灵,还会些拳脚功夫,郁莺仪也就慢慢地对梵女越来越倚重。可即便是这样,她与苏觉之事,原本也是没有想过让梵女知晓的。不过是因为一次她与苏觉相会时,不小心被梵女撞见了,不得已才拉她入伙的。要知道,她与苏觉情投意合的事,可是连她的贴身丫鬟筱丹都是不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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