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头！是不是又想来钓虾了？”先前那个络腮胡冷不丁在阿明背后说。

阿明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按住死虾儿，另一只手抹着鼻头汗，道：“钩儿都被你收去了，还钓什个虾？”

“小鬼头，我看你蛮罪过相的，实话告诉你吧，这码头常有外国佬儿来耍子儿，门口绝对钓不来的，要钓也要在六点以后，其他桥段是没人管的。再告诉你一个地方，就是苏堤口对面的水杉林里，那烂泥地上的蚯蚓多得是，都是寸把长，黑黝黝，细细的，一条可穿两只钩儿，钓虾儿用最好。”

阿明看他样子蛮凶，人倒蛮好的，连忙从屁股袋儿里摸出经济牌香烟和火柴盒，抽出一支给他。络腮胡看了一眼又皱又扁的烟儿，从自己的衬衫表袋里拿出“蓝西湖”香烟，抽出两支，一支给了阿明：“来，抽我的。”

两人点上烟儿，倚在湖栏上，吞云吐雾，聊着天儿，一见如故似的。

络腮胡对苏堤水域太熟悉了，哪里鱼多鱼少，是些什么鱼都了如指掌，他甚至向阿明透露，他对鱼虾螺蛳河蚌不感兴趣，半夜里专扌可甲鱼河鳗螃蟹的，那东东值钱。

阿明也不知道络腮胡是不是在吹腮儿，回到家时快五点了。

老三问过阿弟钓虾的情况后，叫他把侄女儿刚换下来的两块西单爿儿去洗洗掉。

阿明平时也常洗，他端起小脚盆，出门后放在下水道边，拿起洗衣台边的水桶去吊水。

井口是在阿娟家的窗户下的，紧靠墙边有高出下水道十几公分宽一尺半左右的青石板，阿娟坐在青石板上的一张小凳上，前面放着大脚盆，脚盆里放着擦衣板。

“阿明，这么勤劳啊！”阿娟一边在擦衣板上擦衣服，一边拗起头来道。

她长长的乌黑发亮的头发蓬散着，似是刚洗过，散发出一股透明香皂的清香。阿明虽然闻到过女同学头上这种香气，但没有像今天这般来的诱人。

“阿娟姐，是你勤劳呀！”阿明的接口令并不太好，干涩地回答。

阿娟在水里清了下手，拉了拉齐膀的薄薄的圆领套衫，又撩了撩额前的头发：“阿明，能不能帮我吊几桶水，我衣服要出水了。”

“我来吊！我来吊！”阿明这倒是发自内心的乐意。

阿娟高兴地朝阿明笑了，笑得很灿烂，很迷人。

阿明将几桶水倒进脚盆，然后慢慢加水。阿娟弯下身子趴脚趴手6地搓着衣服，那件圆领衫本来就很宽松，这下更往前垂了。

阿明在苏堤上曾看到过双锋插云，赞叹大自然造化的美妙。此刻，双锋夹着深壑，虽然峰头被白云笼罩着不见真面目，阿明不仅仅是赞叹，而是陶醉于其中了。

阿娟见阿明停止了加水，抬起头来，将花短裙朝上拢了一拢，看了一眼怪兮兮的阿明，她似是明白了什么，道：“洗得差不多了，谢了，阿明，你自己去洗吧。”

阿明差不多快禁受不住了，听了阿娟的话，便吊了两桶水倒在小脚盆里，蹲下身去低着头儿搓洗起来。

“阿明，给，肥皂。”

阿明被方才的一景迷乱了，以至于忘了在西单爿儿上贴肥皂。阿娟拿着肥皂，伸出手来递给他。

他抬起头来，只一米多点的距离，面对着阿娟。一瞬间，另一更令他难以禁受的景色呈现于眼前，奔放而野性。。。。。。

阿明被它彻底征服了，拿过肥皂，转过身去，背对着阿娟而洗。他只盼阿娟早点洗好，好解放自己。

这时间呀，说来也怪，希望它过得快却偏偏慢，而要它慢点又转眼而过。

“阿明，站起来，我洗好了，要倒水了。”

阿明终于听到了她的话，但好似被铁链链住了身子，站不起来。他把屁股翘得高高的，低下头儿，眼睛透着裤裆缝儿，贪婪地朝后看去。

这次他什么也没看见，阿娟已站了起来。

“阿娟姐，你倒水呀！”

阿娟看着阿明那细吊钵头7的样子，咯咯地笑了，掬起水来，泼在他的屁股上，然后拎起脚盆，哗啦啦直往下倒。。。。。。

【注释】

1喳污：杭州话，即大便。

2宝塔糖：一种用于儿童蛔虫病的非处方药，形状像宝塔，故称。

3西里湖：西湖因白堤、苏堤而分隔成五个湖，按面积大小依次为外西湖（小瀛洲、湖心亭、阮公墩三岛所在之湖）、西里湖（苏堤以西）、里西湖（白堤以北，又称北里湖）、小南湖（花港公园以南）、岳湖（岳王庙前、玉带桥以北）。

4触兮兮：杭州话，有棱角的东西接触到身体时的感觉。

5眼睛出流火：眼睛因急性炎症而红肿看不清东西。流火，即流火病。

6趴脚趴手：杭州话，张开大腿和手臂之意。

7细吊钵头：杭州话，用细线儿吊重钵头，比喻人做事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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