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洛阳城中将士有幸听得天下第一的琴音,那一夜,清朗高昂的琴声传遍洛阳。 洛阳城中人,不管是谙音律的,还是不懂琴音之人,皆被琴音震撼。
那琴音仿若一位隐世的丹青高手,以老道而精妙的手笔,描绘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
琴音画技高超笔触细腻,让闻者身临其境般,观赏天籁。
然,听过此琴音之人,再不愿听第二回。
那些军营将士,本以为自己征战沙场,早习惯刀剑相博的血肉,对死亡早已麻木,那夜的琴音,却让将士再次体会了一番初次杀人的恐惧。
不,不光如此,那琴音仿佛是地狱的索命无常,看不见摸不着,却叫人活生生的感受着性命危在旦夕。
没有比等待死亡更无奈、更可怕的事了!
那琴音便是如此。
待到琴音止,厮杀的将士方觉自己后背湿透,整个人在凛冽寒冬里冒着白气,眼眶有泪滚下,混着鹅毛大雪,一块儿没入被血染红的雪水里。
他们是将士,是举刀杀人的粗人,他们不懂音律,却也被琴音中深藏的某种情感震撼,潸然泪下。
而洛阳中人不知道的是,那夜是琴音庇护了洛阳,无人知道那琴音是从皇宫城门之上传出。
慕叶由景云作掩护,从叛军中逃回皇宫。
宫外情势甚是糟糕。
苏烨与苏炀已闹翻,叛军在洛阳城中分成两派,正怒目厮杀中。
而烨、炀二人最担心的禁卫军,已被左之楠调回皇宫,并未趁机攻打烨、炀二派。
似乎,是忌惮什么。
苏炀心知禁卫军忌惮,传令属下,先擒获苏烨,再劝降苏烨叛军,集合二人之力,齐攻皇宫!
即便如此,慕叶并不担心宫外,她只担心姬瑶姚弘带着的恶灵。
苏炀以为,鬼灵军队会为他所用,可慕叶晓得,他们二人旨在复仇!
苏氏一日为皇族,苏家人的性命便一日被鬼灵惦记着。
加之姬瑶对她恨之入骨,她的命必然也被惦记着。
皇宫门口,左之楠亲开大门,将慕叶与景云迎入宫内。
慕叶一手抱琴,一手抱玲珑,吩咐了景云不必再跟随,直奔南门而上。
许是大周命不该亡,今日吹得是西北风,即算少了地藏菩萨,风也能将琴音带得极远。
城墙上,守卫的禁卫军早已撤下,只有慕叶一人。
寒风凛冽,呼啸而过的风夹着雪花儿打在慕叶的脸上,又疼又冰。
慕叶裹紧了披风,带上帽子,朝着最高处走去。
身后传来踩踏雪水的脚步声,或许是景云,或许是左之楠,慕叶顾不得,只快步顶风而走。
左之楠快步追上慕叶,捧出一身金丝软甲,奉至慕叶身前,“请夫人穿上软甲。”
凤目掠过一眼,慕叶脚步未停,笑道,“若我要用上这软甲,这洛阳城必无人生还了了!”
笑罢,慕叶吩咐道,“去给太傅罢。”
“巧了,太傅也说了此话,之楠便是奉令而来,”左之楠快步上前,将软甲交予慕叶手中,“请夫人千万收下。”
慕叶手上多了一副金丝软甲,沉甸甸的,叫慕叶挪不开步子。
慕叶欲还回去,左之楠却是已无踪迹。
慕叶只得将玲珑托至肩上,继续往前而去。
城墙之顶,慕叶迎风而立,呼啸的北风吹落披风的帽子,宽大的衣袍在身后吹起,与三千青丝一道,飞扬成舞。
左之楠奔下城墙,蓦然回首,见着城墙之上,女子衣袂飞扬,容姿卓绝,其风姿倾城,左之楠从心底油然生出一股赞叹,此等风姿,怕是举世无双了。
左之楠敛回双目,冲着城墙下之将士,喝令道,“放孔明灯!”
慕叶放了琴,将软甲披在玲珑身上,换得玲珑甚是冷漠之眼神。
以指腹顺着玲珑目间的毛发,慕叶低声道,“玲珑啊,今日情况不同,你好生穿着软甲,护好自己,今夜委屈你了。”
皇宫中,无数盏孔明灯腾空而起,将皇城上空照亮。
慕叶抬首,看着满天的孔明灯,仿若满天星辰,皎皎灯光映着片片雪花,把洛阳城照得半明半暗。
借着那光,慕叶瞧清城中情势。
浑浊的恶灵从四面八方而来,围住皇宫,缠绕住守在皇宫内的禁卫军,扑咬着禁卫军铜铁盔甲,试图撕咬开一个窟窿。
慕叶盘腿而坐,以腿为案,置琴于双腿,抬手抚琴。
膝头,玲珑趴着,素来懒散的琉璃色眸子泛着熠熠火光,即算一身不合身之软甲,也不能将玲珑那个气势削弱。
一个琴音自素手拨出,正在撕咬的鬼灵顿住,随后,是流畅不止的琴音。
清泠琴音如清泉,濯进这片混沌。
清泉穿过混沌,又成了一股绳,勒着混沌,阻扰其前进趋势。
混沌首部分出一道浑浊,从撕咬中回首,腾至半山空,一道身长出两个脑袋,冲着慕叶嘶吼道,“姜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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