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献,你出来原本是要到哪里,要办什么事?”“回榷娘子的话,原本是王爷交代小人,来莒县找贩牛皮的严二郎。”“王爷手下那么多军将,为何派你出来经办此事?”“只因严二郎与小人是同乡,目今牛皮越发紧俏了,王爷要小人去找他,就是要他将好货色都给咱们军中尽数尽快发来。”“……你不是十一岁就到符家来了么,怎么会认识这种贩卖牛皮的买卖人?”“回榷娘子,之前严二郎拉了牛皮来营中时,我听他一口临朐话,与他略攀谈了几句,因此认识了。”
朱雀默然片刻,忽然冷笑一声:“廷献,你对你主子,倒真是殚精竭虑。可惜,就算你编排得滴水不漏,我也不信。你说实话吧,翚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自打教授朱雀射箭之后,廷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朱雀逼迫到穷途末路了。他打起精神,勉力笑道:“榷娘子这话从何说起?小人对榷娘子、对姐儿都是一片忠心,为何要编排出这些事来?”
“哼,张七爹的门路,是我告诉翚娘的。她若不告诉你,你怎么可能知道?又怎么可能借什么贩牛皮的机会拐弯到这里来见我?”
廷献的汗又出了一层,好在夜色四合,轻易是瞧不出来的了。“……榷娘子,这话真是难以启齿……可是,小人就不可能偷听到么?又或者,姐儿就不可能在哪天闲谈的时候顺便告诉我么?小人不过一番赤诚而已,榷娘子这样苦苦疑我,又是何必呢?”
朱雀乜斜着他:“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了。”
廷献默然片刻,语气恢复了平静:“小人是个无足重轻的人,榷娘子倘若不乐意回去,不回去就是了。姐儿从来不会勉强娘子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小人更无权请求娘子这么做。……姐儿性情内敛又坚韧,心里便有再大的难处,轻易也不肯向旁人露出来。就这么忍着,忍着,想来早晚有一天,那些难处就都会忍过去了吧。……小人这番不自量力的心怀,原也该叫榷娘子笑话……”
朱雀不语。半晌,长叹一口气:“……罢了,你不必再说,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翌日清晨。两个年轻的身影一前一后走下琅邪山崎岖的山道。须发花白的高医正站在山顶望着他们逐渐小如虫蚁,直至隐去,仿佛一个历经沧桑的智者在俯瞰人间。
密州官道。两匹骏马奔驰而过,马上之人轻衣如飞蓬。
又是新的一日。城外潍河边。马在饮水,人在树荫下歇息。
朱雀拿衣袖扇着风,盯着廷献道:“……跑得这么急,到底为了什么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
廷献无奈苦笑:“榷娘子……”
诸葛镇。富安客栈。夜。
廷献轻轻从自己的房间内走出,轻轻关上门,下楼。朱雀也在楼上居住,房间内灯烛尽灭。朱雀站在翕开的窗户后,静静看着廷献步履匆匆离开客栈大门,隐没于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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