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狂风嘶吼,一根粗长的百丈冰刺横贯长空,刺尖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撕裂风暴,疯狂地朝那人刺去。
是冰皇!
冰皇动手了!
“蝼蚁,毕竟是蝼蚁。”巨大的冰刺横空冲来,那人缓缓伸出散发着光芒的右手,掌心发出一团柔光,将那爆刺过来的冰刺稳稳接住,不动丝毫,仿佛定在了空中一般。
“小伎俩尔。”那人手掌一捏,那横空的冰刺泯然碎粉,不起一丝声响,静默地化作漫天冰屑雪花飞舞。
冰屑飘飞,雪花乱舞,簌簌飞落在北若海和鹤无踪身上,映着二人凝重的脸色。
北若海看了看鹤无踪,只见鹤无踪深沉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北若海深深吸一口气,朗声朝那人说道:“那就战吧!”战吧!一声喝出,震动四野,天地间悠悠回荡着这两个字。
一时间,风云变色,阴沉的天空变得更加暗沉了几分,似要压塌这一方大地。
北若海一声呼啸,冰蓝色的光芒爆闪,三千冰发逆天飞起,双手一张,背后直蹿出一条巨硕的幽蓝色极冰生灵,长达千万丈,上达九天,下压大地。
“吼!”那生灵化作龙形,盘旋天地间,仰天长吼,震得天幕上的重云飞散漂流,使原本阴沉的天空露出一角蓝色,忽而,一缕澄净的阳光洒下,恍若来自天外的圣光一般,将冰龙笼罩住。
阳光如束,冰龙盘旋!
“老北,你居然真将一条龙魂炼进了化龙诀里啊。”鹤无踪仰头看了看盘旋乾坤的冰龙,咂了砸嘴,很是钦佩。
“不拿出真本事,岂不叫人笑话了。”北若海面色深沉,冰蓝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那人。
“哈哈,那我也不客气了。”鹤无踪宽阔的袖袍一抖,身体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背后凭空化出十轮光环,金青蓝赤黄,黑白绿紫灰,一轮一个颜色,每一轮皆是大如磨盘。十轮彩色光环飞舞,光彩熠熠,照亮整个天空,在漫天风雪的映照下,更是如梦似幻,如假似真。
“极冰化龙诀,自在飞环。”那人念出了鹤无踪二人功法的名称,又淡淡说道:“还不错。”
“呀!狂妄之徒!”北若海狂傲不羁,他自创的极冰化龙诀震撼天下,曾凭此共大败五位围攻自己的同级高手,而此时,居然只受到此人“还不错”三个字的评价。这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耻辱,岂能忍受!
“小心行事。”鹤无踪低声说道,他对这个不知深浅的人很是忌惮。因为,他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面对无穷天地的感觉。
入乎其内,却又出乎其外。
“吼!”
极冰神龙俯冲而来,北若海提身一纵,犹如一道流光飞起,又稳稳落在了神龙的头顶之上。
“杀!”北若海怒喝,身上爆发出无量冰蓝之光,在空中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极冰寒域”。在“极冰寒域”之中,冰龙更加神勇飞凡,嘶吼着,朝那人冲去。
鹤无踪随即跟上,轻身飘起,恍若飞絮,仙鹤飞来,接住飞起的鹤无踪。鹤无踪轻踏仙鹤之上,十轮彩色飞环旋动飞舞,割裂狂风暴雪,崩裂虚空,一往无前地杀去。
“领域内敛。不错,不错。”那人看到鹤无踪的自在飞环,颔首自语。连这般狂傲之人,连用两个“不错”来赞叹鹤无踪的自在飞环,可见,其威力将会是多大。
冰龙啸天,蓝光映透天穹!飞环旋舞,彩光染照重云。远远观之,那一片天穹,一半是冰蓝,一半是彩色,疯涌着,朝前方杀去!
其他几人早已是惊得目瞪口呆,何时见过这般改天换地的神功。苏空意惊张着嘴,看着飞来的冰龙和飞环,终于明白了,他和北若海是多大的差距。
然而一边的静姝却是满心的不安,她不知道鹤无踪二人能否制服自己这个连神魔都不敢招惹的大哥。
“呼。”那人也终于动了,大袖一摆,整个人如飘尘般升起,看着很慢,可眨眼间便升上千丈,神异至极。
“天地啊。”那人长叹,一手呈“翻天之印”,一手呈“覆地之印”,双手一张一合,恍然间,好似乾坤压塌,大地升起,天地莫名挤压在了一起,天翻地覆。
这是什么手段!?
北若海和鹤无踪心头陡然生起了颓败与无力之感,他们是绝世的高手,可对手却是神,是仙,是不败的魔!
天地浩浩,压挤一处,幽蓝的冰龙,彩色的飞环,被天地挤压,被乾坤封锁,扭曲着,纠缠着!
“嘭!”北若海的极冰神龙被那一方天地压爆,轰然化作漫天的碎冰块,冰皇大口吐血,整个人如陨石般从高空栽落下来。
“呀......”鹤无踪嘶吼,自在飞环闪动着绝世的光彩,割裂了虚空,崩碎的天穹,可是,在那无匹的天地浩瀚之力面前,一切都是空,一切都是徒劳!
“轰!”那一方天地犹如一双手掌一般,猛然合上,什么自在飞环,什么绝世光彩,都不敌那伟岸的天地之力。
“咳咳......”鹤无踪浑身浴血,衣冠破烂,跌倒在雪地里,大口咳血不断。
天地归于寂静,没有了杀伐之声,没有了神龙长吟,甚至,连天地的狂风暴雪都失去了声音。
唯有,那独自傲立于九天之上的男人。不可敌!
那人大手一挥,那挤压在一处的一方天地倏尔分开,轻而清的,上升为天,重而浊的,下沉为地。开天辟地,也不过如此而已。
缓缓落下,那人轻踏在白雪之上,不起一丝痕迹,“小妹,该回家了。”
陈天昊败了,北若海败了,鹤无踪败了,一切都败了,一切都完了。静姝满心绝望,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庞,说道:“家?我的家就是昊哥和乾元,我还能去哪儿?”
那人沉默,似是陷入了思虑之中。
“大哥,二哥还活着么?”静姝抬起头,反问道。
楞了一下,那人才缓缓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没杀他。”
“哈哈......”静姝似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奇怪地笑着,“你们是亲兄弟,为了一个帝位,你居然可以对自己弟弟下手。如果,如果我和你抢帝位,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那人不答,静静立在那一片风雪之中。静姝看着那与天地一般的伟岸大哥,目光有些缅怀之色,说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三兄妹小时候一起玩耍,一起闯祸,一起游历的日子。”
静姝微微笑了起来,低头逗弄儿子,轻声说道:“乾元,你知道么?当年你二舅总是带着妈妈四处捣蛋,你外公追究起来,你大舅总会替我们掩饰,甚至,还会替我们受罚。所以,这么多年来,妈妈我调皮捣蛋,但挨罚的全是大舅二舅。”
小乾元看着自己母亲眼中含泪地笑着,讲着往事,又张着明亮的眼眸去看那人,眨了眨漂亮的眼睫毛,奶声奶气喊道:“大舅,抱抱。”说着,小乾元张开自己的双手,等着自己的舅舅来拥抱自己。
“唉......小妹......”那人笼在朦朦胧胧的光幕中,看不清其神色,但是他此时的语气却是无比的柔和温情,似是被刚才小乾元那一声“抱抱”打动了如钢似铁的心肠。
良久之后,那人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两界规矩,不可废。”
说罢,那人缓缓伸手右手,一个如山岳般的巨手幻化出来,朝静姝笼去。
“啊......”陈天昊嘶吼,奋起余勇,双拳狠狠砸在那个巨手之上。可,一切都是徒劳,陈天昊更是被反震之力震得高高抛弃,滚落在雪地里面。
巨手伸来,静姝面色淡然,微微笑着,处变不惊,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乾元,你知道为什么妈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因为,你大舅叫天乾,你二舅叫天元。我傻傻以为,我若是和你爹爹一起生活在这里,回不去了,就只能把乾、元二字做个念想。可是,我真傻。”
落得最后,我也只能用“乾元”这个名字,来陪伴自己后半生。静姝心中暗叹,凄凄凉凉。
小乾元什么都还不懂,只是静静躺在自己母亲的怀里,睁着大眼睛,好奇看着自己母亲。只是感觉,母亲的怀抱,好温暖,从未感受到的温暖。
静姝咬破自己的手指,流出银光闪闪的血液,轻轻,轻轻点在乾元的额头。银光血液一触碰到额头,立马在额头皮肤上,化作三枚银色的繁丽花纹,继而就立马隐了进去。
“唉,何必呢。”那人遥遥看着,低声一叹。“好孩子,这是妈妈留给你的礼物。”
静姝轻轻吻在乾元额头,再一抚摸乾元的后脑,银光在手心闪过,乾元便一沉沉睡去。“孩子,妈妈抹除了你这一天的记忆。我只希望,你要快快乐乐长大,不要,沉迷在今日这种悲痛之中。”静姝低语,美目中又是泛起点点清波。
“唰!”一道凛冽的银光闪过,那伸来的巨手登时崩碎,化作漫天光辉飞扬。
静姝独立而起,孑然站在纷飞的光辉中,有着说不出的圣洁与神圣,手中一把银色的小刀正横亘在自己雪白的脖颈处,“大哥,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必须放走他们。”语气决绝,却又有着说不尽的悲怆与黯然。
终究,没人能敌得来贵为天帝的大哥啊。
那唯有,我自己为他们父子,搏出一条生路来!
“两界规矩.....”
“不同意的话,你就带回我的尸体!”静姝大叫,打断了那人的话语,银色小刀在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抹血痕,又凄然又艳丽。
这是,一个至爱女人的热血啊。为了保护自己的丈夫孩子,流出的血啊。
谁说女子无肝胆!只是未到爱之深!
良久,良久,那人在漫天风雪中,长长一叹,道:“好。大哥答应你。”
听得那人的回答,静姝恍然若失,忽觉浑身无力,手中的银刀,登时跌落在雪地里。
那人伸手一挥,一团清气化出,将静姝包裹着,拉回了自己身边。在朦胧清气中,静姝痴痴回头看着沉睡在雪地中的儿子,又满眼悲伤地看了看悲痛欲绝的丈夫,突然,觉得自己心中失去了所有。
初相遇的惊艳,并肩仗剑走天下的快意。在美丽的夕阳下,他曾对她许下终生的诺言。自己穿着一身华美红衣,与他成亲的喜悦。当看到自己刚出生的儿子,那稚嫩的脸......
一切的一切啊.....
此时,都如这漫天的飞雪,在静姝眼前飘过,抓不住了,得不到了。
戏梦人生,总成空。
失去了至爱,心还在吗?魂还在吗?不,一切都没了,一切都是无限的悲伤。
静姝落在那人的身旁,目光痴痴,伤了心,丢了魂儿。
一旁的苏空意,看得此番情景,满心的伤痛。
当年,那个活泼可爱的静姝,已经死了。
“小妹,我们回去。”那人轻轻抚摸着静姝的头,格外的宠爱,可是,再多的宠爱,给一个心都死了的女子,有何用?
“天帝,他日,我必杀上你天界,一雪今日之耻!”北若海浑身伤痕,在乱雪中挣扎着站起,愤怒着,嘶吼着。
那人丝毫不为所动,大手一挥,天地之力涌动,那人带着静姝,带着苏空意七人,倏尔消失不见了。
别了,我亲爱的昊;别了,我的孩子;别了,这个人世啊。
大雪依旧漫漫,寒风仍然呼啸,这茫茫的雪原啊,又记得起多少爱恨情仇。
天知道,天知道。
鹤无踪缄默,立在风雪之中,身形是那般渺小。莫然,他觉得朔风格外的凄厉,飞雪格外的冰寒,紧了紧衣衫,忽而发现,自己原本三千黑发,居然,全白了。
转眼青丝尽成雪。
鹤无踪凄然笑了一笑,看了看正抱着小乾元的陈天昊,喟然长叹,骑上仙鹤,默默离去。
“自在飞环不自在,无踪仙鹤终有踪。”
这一战,也是击碎了一个武学宗师的道心啊。
陈天昊紧紧抱着沉睡的儿子,热泪滚落。天南剑庄没了。族人没了。静姝没了。什么都没了。自己,只有这个儿子了。
抱着小乾元,陈天昊踉踉跄跄,慢慢离开......
阴沉苍茫的天穹,银装素裹的雪地。
狂风,在呼啸。
黑衣如墨,跌跌撞撞,走进了漫天银白的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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