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糕的事情她不肯说，那是因为不想让皇帝伤心，如今她已经犯了欺君之罪。可到了这个节骨眼，她不得不说。</p>

“奴婢确实知道五石散，也特意去查过古医书。而奴婢去查这个，正是因为在此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五石散。”</p>

皇帝望着她，目光却是出奇的平静。</p>

华桐继续说道，“早在数月之前，奴婢就曾在芙蓉黄子软糕里发现了五石散，奴婢犯了欺君之罪。”</p>

“好一个欺君之罪。”但皇帝却丝毫没有动怒，又十分耐心地问，“那你为何发现了不肯告诉朕？”</p>

“因为奴婢怀疑这件事是大皇子所为，但奴婢又没有证据，不想因此引陛下伤心，所以……”</p>

“所以你缄口不言，替朕偷偷换了软糕。”</p>

皇帝竟然替她把话说完，如此料事如神，令华桐怔怔地望着他，一切出乎意料，而他似乎早已了然于胸。</p>

他望着她的目光变得柔和，“朕何尝不知道你的用心，只是有些事情，并未如你想得那样简单。”</p>

他的目光带着深沉的意味，“其实，大皇子上呈那黄子软糕，是朕的旨意。”</p>

华桐不解地望着他，难道是皇帝让南宫延对自己下毒。可是这说不通，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一直以为，这件事是南宫延为了谋害皇帝。如今的真相，却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p>

“你既然查过医书，就知道这五石散的效用。它在短期内能强健体魄，但它同时又是一味毒药，所以朕才让大皇子这样做。”</p>

他不由地叹了口气，“朕老了，时日已经不多了。可朕希望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能为尤国的百姓谋福，而不是病怏怏地躺在床上。”</p>

她愕然地听着这些真相，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谋划，竟然是皇帝自己。而他，却早已看透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原来都逃不过皇帝的掌控。</p>

她万万没想到，他为了尤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而自己却因为一些事情，直到如今还在怨怪他。</p>

“可是陛下，这等于自杀。”</p>

她心里有惊慌，有敬佩，有怀疑，百感交集，思绪如麻，让她十分混乱。今日事情的原委如果不是从皇帝的口中而出，她恐怕一辈子都想不到。</p>

“朕早就说过，在位一日便勤勉一日。”他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华桐，是那样的深切，“或许你不懂朕所为，或许你曾经恨过朕，但这些都不是朕所看重的。”</p>

他继续说道，“这件事与文回无关，也与你无关，更与延儿无关。但很多人肯定像你一样误解延儿，所以……”</p>

“陛下您要顺水推舟，将计就计？”</p>

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p>

“丫头，你很聪明，可你的心思仍不够缜密深沉，这座宫城之内，远不像你所想的那样简单。”</p>

听了皇帝的这番话，华桐的心不由地沉了下来，她真的混乱到了极点，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今日这一切都颠覆了她之前的想法，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p>

她会不由地怀疑，他囚禁南宫宸，其实是另有目的；她会不由地怀疑，他故意疏远自己，是为了不让自己卷入争斗；她会不由地怀疑，他今日对自己说这些，是想让她去做些什么……</p>

原本以为自己早就看明白了许多，直到现在才发现，有些事情，她还是想得太简单。在这个机谋深深的宫廷里，她到底该如何做，才能保全自己，才能保全他。</p>

她出了大殿，外面一抹斜阳挂在天边，霞光四溢，漫天光辉绚烂夺目。她的目光深深地凝在霞光之上，眼神变得迷离。眼前的光芒太过闪耀，她独身站在这宫殿之下，整个人显得那样渺小。</p>

那片霞光虚虚实实，让她有些分辨不清。</p>

那日头渐渐下沉，繁华不过一瞬，她眼前的一片秀丽之景渐渐变得模糊。</p>

“你怎么了？”</p>

后面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她不由地浑身一颤，转头一看，又是南宫信那冷冰冰的脸庞。他微微蹙着眉，不快地看着她。</p>

他刚刚脚步匆匆，过来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声音，而她却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出神，竟然一点察觉也没有。</p>

她心里充满了压抑，心想他这会儿该不会又是来兴师问罪，扭头就想走。</p>

后面一股强大的劲控制着他，他的声音依旧很冷淡，“谁给了你这样大的胆子，不行礼还给主子脸色看。”</p>

她挣扎不过他，蹙着眉头不肯转过去，怒气冲冲地说，“要罚便罚。”</p>

最后的一点光芒映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微光里，让人分辨不清。他却没在争执下去，平静地问了一声，“父皇为难你了吗？”</p>

他一点也不像是关心她的样子，这样问，也许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她本来脑子就乱成一片，这会儿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计较他话里真正的心意。</p>

她回头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他的手悬在半空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地放下。</p>

他默默地盯着她，蹙着的眉缓了不少，又十分淡漠地说，“还能耍小性子，看来父皇并没有为难你。”</p>

“我是不是被罚你才高兴。”</p>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眉心紧拧，又拿那样的眼神瞧着他，他不由一笑，但又随即收住，“的确如此。”</p>

他得意地走了过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来，脸上尽是笑意，“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p>

他说完就大步地往前走，看那背影，也同意的嚣张得意。</p>

华桐气得就只差跺脚了，就算他是三皇子，也不能仗着身份权势这样处处欺负她。</p>

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p>

他此刻进宫，难道是替文回求情来的吗？</p>

本书来自 品&书#网 /book/html/32/32409/index.html</p>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