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接过茶碗抿了一口白水，一双桃眼波光潋滟。</p>

“管清，今日太医何时诊脉？”</p>

“估摸着过会儿就来了，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是否需要奴婢去传太医？”</p>

管清近日精神紧绷，听到陈氏提前诊脉便急起来，就怕娘娘身子哪里不爽利。圣上皇嗣单薄，老来得子高兴得很，早就提点过伺候的宫人。就怕有个什么闪失。</p>

“不用，本宫没事！这山楂糕不好，赏给下面的人吧。这几日，你们也辛苦了。”</p>

管清低声言谢，眼神示意远处的宫女端走山楂糕，敛眉顺目地帮陈氏盖了张毛毯，生怕她受寒。</p>

“管清啊！”</p>

陈氏转着手里的景泰蓝茶碗，目光流连在碗口附近，一只手抚着微凸的腹部，声音慵懒地喊她。</p>

管清恭顺地弯腰，靠近陈氏，等待她的下文。</p>

“这宫里险恶，外人给的东西向来是要不得的啊！若是出事，陪葬的，偏是无辜的人呢。”</p>

管清身躯僵硬，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急急地磕头，惶恐地以至于声音也变了调。</p>

“娘娘饶命！奴婢糊涂，以后再也不敢随意接别人的东西了，娘娘放我一次吧！”</p>

管清浑身发颤，禁不住回想起近日宫里的冷肃气氛。不是惧怕外来的敲打，而是畏惧着自己的主子啊！前些日子摔破瓶被赶去浣衣局的金梅，误了陈氏饭点被杖毙的的肖公公……</p>

管清透过这些人已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只会比他们更差，更差。</p>

内殿的屋里还站着另一位宫女，此刻无措地看了地上颤抖的管清一眼，随即软了身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p>

宫女畏缩地颤抖着，跪行到管清身边，磕头。</p>

“娘娘明鉴。管清姐姐不是真心的，奴婢看姐姐在外间犹豫良久方敢把山楂糕端来。管清姐姐，她是为了娘娘啊！”</p>

管清先是疑惑，反应过来只觉怒气攻心，当下顾不得许多，尖叫着扑向那宫女。</p>

“管越，你胡说！你为何要害我，为何？你个蛇蝎心肠的贱婢，你不得好死……”</p>

管清记得，多亏了管越在自己面前提起皇贵妃想吃酸的，她才毫无防备地端来了御膳局孝敬的山楂糕。</p>

管越一把被推坐在地上，发髻散乱，满脸的涕泗横流，一声声的“我没有，姐姐你信我”，一边的手已制住管清的胳膊，用力掐紧。</p>

殿外伺候的太监听到里面大乱，急匆匆地进来，看到状若癫狂的管清。顾着陈氏安危，几个粗使太监交换了眼神，举起旁边的凳子，毫不犹豫地砸下去。</p>

“啊——”</p>

血，从光洁的额头蜿蜒流下，滴落在暗纹提充满异域风情的地毯上，染红一片暗色。几个太监来不及反应，楞楞地站着。</p>

管越本颤巍巍地坐着，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抬头看到陈氏一脸幽深地盯着她，心中泛起一阵寒意，冷汗已经浸透后背。管越收拾好杂乱的心思，忽然挡在陈氏面前，转头怒斥几个太监。</p>

“娘娘此时见不得血，还不快把人拖下去！血气冲撞了怎么办？”</p>

太监诺诺连声，七手八脚地抬走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惶恐告退。</p>

管越压下澎湃心绪，跪着卷起沾了血渍的地毯，一道说不明的目光在她后背流连，幽冷得像是来自地狱的，窥伺！</p>

“你叫管越？”</p>

陈氏悠悠地开口，仍是慵懒的姿态，可见方才的事并没有影响到她。虽然管清已跟了她五年，嘘寒问暖。</p>

管越跪直身子，点头。</p>

“奴婢有幸，能得娘娘记得名字！奴婢管越，是当初随管清一起来的承恩殿。”</p>

“恩，是个机灵的。不错，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管清想是，做不得活了。”</p>

“谢谢娘娘赏识，奴婢定会尽力伺候娘娘！”</p>

管越勉强挤出一抹笑，起身将地毯带出外间递给太监，让人拿起处理。小太监模样恭恭敬敬，她这才想起。</p>

管越已不是一个小宫女了，而是承恩殿的皇贵妃的大宫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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