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在阴森幽深的丛林里被隐在黑暗里的冷血动物盯上，只待在你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这种不寒而栗、背脊发凉的感受，令我从最深的梦里惊醒，而身体已先行条件反射地朝一边翻滚而去，余光瞥到一抹黑影在千钧一发之际、擦过我的颈项皮肤无声地没入被褥中，那是一枚……钉子？

来不及探究，我已经扑到了床下，几枚钉子紧随而来，封锁我所有可能逃离的方向。

——快、狠、准，我下意识地评价起这个敌人，且经验丰富，四面八方而来的钉子使我完全无法把握对方的位置，我尽力躲开了其中三枚，同时取出了斧头，正面将钉子拦截，碰撞的那刻，我的虎口瞬间就发麻了。

这让我感到棘手，因为对方的念钉打破了我附在斧头上的“周”。

来者招招夺命，显然是来要我命的，可我却不记得招惹过谁，难道是有哪个同行嫉妒我出名太快？那也太可笑了，那么是我幻影旅团的身份？但我真正参与的行动只有几个月前离开流星街时的那次，其余可都是小打小闹。

不过要是仇杀，那我还真确定不了是谁，能确定的只能是来者的身份——杀手。

是哪个家伙买凶来杀我？

心中疑惑着，念头迅速划过的同时，我已经朝着一个方向掠去。即使这个家伙隐在暗处，但“他”最为自信的一击明显是落空的第一击，对方极有可能就位于第一枚钉子射出的方向上，与其处于我明敌暗的不利状态，还不如赌一把。

果然，无声无息贴在柜子后的黑影闪了出来，如鬼魅般在顷刻间化出数个重影，使人窒息的浓郁念压朝我扑面而来，我一滞，手中一斧头劈了过去，刃部与空气摩擦，幻化出一个巨大的半月型念刃，将数个黑影一起拦腰斩断，被波及的柜子发出轰然巨响，七零八落地碎了一地。

——都不是！

我浑身一凛，矮身再次躲开了神出鬼没的钉子，可不知何时，那个家伙居然就在我身后，我脚下一蹬，只来得及转身将“坚”释放到最大，一手作防卫挡在胸前，对方成爪状的手在我的右胸与手臂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借着后作用力，我重重向后摔去，撞进那一堆柜子组成的废墟中。

我弹跳而起，鲜血在刹那间就染红了半个身子，有一瞬间我还以为会被挖出心脏，我眯起眼看向那位深夜造访的杀手，他一身深色紧身衣，留着一头极不方便的黑色长发，同色的眼中虚无一片，没有任何的情感色彩，泛着冰冷色泽的尖锐手爪上还残留着我的血肉。

“揍敌客家的？”趁着他还未继续行动，我开口问。

他没有回答，指间出现了几枚念钉，一副漠然的样子，好像我已经是他的手下亡灵。

“伊路米.揍敌客？”我继续问，看年龄他应该是揍敌客家的长子。

……真是，好像白天奇犽.揍敌客那小鬼还说过他们家的催命单吧，要不要那么快就显灵！

他漆黑的眼中划过一道暗芒，却仍旧没有开口。

“你确定你要杀得是我？”

“幻影旅团，8号？”伊路米.揍敌客终于动了动嘴皮子。

“我的确是8号。”我沉声说，“但你们家的客人说明要杀的人是叫杰.富力士吗，说明相貌能力了吗，8号在几个月前刚刚换人。”

他一时沉默，我知道我猜对了，那么这十有八.九是误伤了。

“无所谓。”他突然说，“只要是8号就行。”

……真是麻烦。

“如何才能取消订单？我付双倍价钱？还是杀掉委托人？”我打着商量的语气。

伊路米.揍敌客闻言，歪了歪头，神似在认真思考，可最终他还是说，“太麻烦了。”

“不能告诉我委托人的名字吗？”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连双倍钱都不要，那么有自信能轻松杀死我？”

他不再回应我，显然在下决定后就认为接下来的都是废话了。

然而，我们均未动手，轮椅滚过地板的声音与脚步声交杂在一起飘进耳朵，不多久，西莉亚的声音透过门板隐约传来，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小杰？你在吗？我刚听到你房间里有好大的声音。”

“我没事，西莉亚。”我警惕地瞥了眼同样站在原地没有动手的伊路米，快速地说，“是我不小心摔下床——”

话未尽，我发现门把手从外面被转动——为了照顾西莉亚，我是不锁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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