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盈眼睛也不睁开,淡淡地“嗯”了一声,燕儿会意,走出了西厢房,见阮氏带着儿子一脚跨进了正房,不屑地撇了撇嘴,老爷半残之时,性命顷刻之间,你带着儿子走了,多亏夫人来给救回来,如今老爷好了,家里也顺畅了,你又带着儿子上门,这是那门子的理?
撇着嘴悄悄跟进了房,见阮氏哭倒在地,那儿子却只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冯子剑坐在内室的炕上,皱着眉望着阮氏,忽然对着儿子道:“过了童子试之后,先生可说了什么?”
朔儿一向怕父亲的,如今重逢,依然规规矩矩地垂手站在那里道:“先生说了,我年纪还小,过了童子试虽然好,倒是养一养底子的好,因此他建议我五年之后再去试试。”
冯子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见阮氏在地上泣不成声,心中不忍,道:“别哭了,朔儿,快把你娘扶起来。”自己却不动身。
朔儿脸色一黯,走过去把阮氏扶了起来,阮氏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道:“我对不起爷儿……”
冯子剑一言不发,只沉着脸看着地,许久才闷闷道:“也不怪你,是我要这么做的。”
阮氏听了,心中更痛,更是哭得厉害,朔儿看不过,讷讷道:“娘,别哭了,爹都生气了。”
阮氏吓得一哆嗦,抬头睃了一眼冯子剑,见其并不看自己,而只是皱着眉望着那地,女人家心细,这曾经与之同居的地方,早已换了摸样,床幔换成了藕合色帐,边上镶着万字富贵的金丝纹线,并几件锦被缎褥都是新套换了的,连同冯子剑身上的衣服,也与自己过日子时候不同,自己从前只是随他心思,他想穿什么,便让他穿什么,如今却身上穿着银红撒半旧大袄,下面半露松撒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乍眼望去,倒像是个富贵员外,流露出太平岁月的悠然自得……
阮氏心中一酸,又是一痛,即使她不愿去想,也知道这那女子的功劳,她……那么美,而且好像很厉害……自己……心里只是恨,当初就不该听爹娘的话,离开了他,如今再怎样也晚了的。
“爷儿,一切都是我的错……”阮氏咬着嘴唇,哭道:“只是你看在朔儿的份上,便收留我们娘俩吧,朔儿再怎样也是你的亲骨肉,难道你忍心看着,看着……”说着,拉着朔儿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冯子剑此时此刻仿受刑熬,答应了对不起盈儿,不答应又舍不得儿子,坐在哪里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拧着眉抿着嘴,听着阮氏呜咽作声。
“爹……”朔儿见娘哭成这样,也是不忍,道:“爹,娘再多的不是,也是夫妻一场。”
冯子剑忽地低下头,眼角一条一条的,脸上的肌肉不断哆嗦,显出内心的挣扎与犹豫,便在这个时候,忽听一声道:“爷,把表妹留下吧。”
抬头望去,正是邵盈,见其笑容满面道:“啊呀呀,恁地哭成这幅摸样,莺儿,快扶着表妹起来。”说着,又看着朔儿道:“爷的儿子这么大了,啧啧,好个俊俏孩子,燕儿,快给少爷上茶。”
说着,笑眯眯望着冯子剑,道:“爷别难为情了,就这样吧,先把表妹留下再说。”
冯子剑听了这话,浑身一颤,看了看阮氏,讷讷道:“盈儿,这样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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