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盈虽说养神,却只是眼目微敛——与嫡母看顾的邵素不同,她所在的二房后宅却是个狼窝子,侯爷妻妾成群,亲母只是个不得宠的婢妾,嫡母徐氏又是个心狠手辣的笑面虎,恁多的庶子庶女里,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天晓得经历了多少日日夜夜的拼杀才挣得今日的体面,因此她从来不放过任何机遇,眼前,一个大大的机缘奉送在她眼前,若是轻易放走,就不叫邵盈了。
她看着三妹的神色,看着她的慌张和色厉内荏,忽然想笑,出身尴尬却在内宅中不晓得生存不易,身为庶女却不晓得亲事的重要性……居然还平平安安活到现在,只能说傻人有傻福,只可惜,福气不会一直跟着她,邵盈眯了眼,微微侧头,水烟纱的车帘时时荡起,在那摇摇晃晃的缝隙处,是红柳绿,蜿蜒山脉,熙攘人群,是她紧紧想要抓住的,人生。
一时马蹄声声,突然车舫停驻,听见外面有人念佛号,车舫里两位少女知晓已然到了华西寺,互相对望一眼,邵素忽然从袖子掏出了个帕子盖在了头上,望着她的怪摸样,纵使邵盈再怎样有城府,也被逗得笑了,道:“三妹,你这是作甚?”
“我……”一想到自己又要受那粗汉的眼目,邵素就十分难受,情急之下想出了这招。 邵盈心知肚明,却假装劝道:“三妹又不是小时候,眼堪堪要及笄的年纪了,如此调皮作怪,小心王妃教训。”邵素听了这话,又把帕子拿了下来,脸上由红又白,怔忪不定,忽听外面婆子道:“小姐们下车吧。”
邵盈答应一声,婆子推开车门,蕊儿上前扶着邵盈一步步走了下来,却忽然见邵素也不待坠儿上前扶她,一下从车上跳了下去,仿佛要躲在姐姐背后,只是她素来娇弱,如何受得起这样一跳,一个趔趄俯身便要栽倒,却被一只手生生在半空中拉起,浓重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袭来,茫茫地回头看去,顿时魂飞魄散,躲来躲去,竟又是那个男人。
萧生从看着邵素上车,眼目就从来没真正离开过佳人的倩影,可每次车帘掀起的都是另外一少女的面容,不由失望,虽然骑在马上,却也心不在焉,只等着佳人出来时候,再能望上一眼,因此紧紧随着那车舫,见车马停驻,华西寺主持来迎王妃,婆子丫头知晓那个那车不过是庶小姐,都团团围着王妃打转,车舫周边除了贴身丫头,竟一概皆无的,萧生得了空子,终于站在了车舫旁边。
好容易见那那绯衣少女出来,自己念念不忘的佳人却不曾见,正差异间,忽见一个那茭白的影子向自己扑来,措不及防间,迅速拉起,一阵茉莉香扑面而来,萧生脑袋“嗡“地一声,知晓这影子便是她了,忽然生出个荒唐念头来,要把她抱在怀里……只是幸得他理智尚存,只是攥着那玉臂不肯放手,那眼目黏在佳人脸上,再也舍不得放开了。
邵素见自己竟当众被这汉子攥住,最糟之事莫过如此,忙扑腾着让他松手,可萧生何等力气,竟是纹丝不动,“你……放肆,放手!”眼见这男人竟如此大胆粗鲁,倒是真的怒了,连害怕都忘记了,呵斥道。
萧生见佳人生气了,忙讪讪地放开,喃喃道:“小姐。”却不向侍卫通常做的那样低头,而是直愣愣看着她。邵素咬着嘴唇,连忙跑到开,左右相顾道:“坠儿?”
坠儿就站在不从远处,见小姐跌倒也是吓了一跳,见被侍卫给扶住了才吁了口气,要知按照王府规矩,若是主子有什么闪失,这下人的棍子是免不了的,玉儿的棍伤还未好呢,难不成她也要来一次,见小姐传唤,忙跑过来,若无其事道:“小姐,怎么了?”
邵素第一次对坠儿真心生了气,皱着眉道:“我方才跌倒,你去哪儿了?”坠儿显然并未看出邵素的怒意,一如往日拍拍胸脯,笑着解释道:“主子,是坠儿不好,未曾扶着,不过幸得这位侍卫大哥扶住了你,倒是谢谢他哩。”邵素听了这话,七窍生烟,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婆子过来传唤道:“小姐们,王妃让你们过去。”
邵盈站在一旁,一直抿着嘴看戏,如今见王妃传唤,方开口道:“三妹,我们先过去吧。”
邵素听嫡母传唤,不敢耽搁,跟着邵盈一起向前走去,忽然想起那汉子,余光里他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心里生出无限怨怒,却又无从发泄,只得掉过头,做了个恶狠狠的眼神,希望这眼光变成利剑,吓得他能胆战心惊,能悬崖勒马。
萧生正一霎不霎地盯着佳人的额一举一动,忽然见佳人向自己看来,虽然神色不善,但是终究……终究记得他了,想到这里,不由狂喜,向前走了几步,却忽然被人拉住,回头见是李哥的脸,正道:“你小子往哪儿走啊,这边,这边,寺里已经安排了外院禅房,总旗可是嘱了我的。”
萧生听了这话,犹自不舍,抬头看向那门,却见佳人渺然,连丫鬟婆子也都不见踪迹,叹了口气,只好跟着李哥一路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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