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义恢复记忆了,过程一点都不曲折不复杂,反而还相当的……容易。
一句话概括,那就是无巧不成书。总之,喝错了叶二少保存下来的曲无心的瓶瓶罐罐,差点没被毒死。很凑巧,刺激了脑袋,成了。
但是他作死的,没有告诉叶长风,反而装作没有恢复的样子。叶二少知道后,默默的拎起了重剑。然而,在秦义问及叔宝与曲无心时,叶二少只能抿了抿嘴,轻声说,在天策。
第一站,天策府。
洛阳城还是一样热闹,可它骨子里,已经伤的很重,没了往日的无尽繁华。
一路上秦义已经知晓具体的情况,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牵着马神色无常的走走停停。与叶二少整齐的藏剑服饰不同,秦义穿着一身青色布衣,身上没有一点儿天策的影子,就连他的长枪,都折在了战乱里。
二人到了天策府大门外,秦义看着前面的那杆大旗,久久不语。
原本是该去找曹雪阳的,可秦义浅淡一笑,扯着叶长风的手从旁边走,寻了个小路七拐八弯的,钻进了天策府里。这是他与叔宝的秘密,谁都没有提起。找到了那处隐蔽的坟包后,叶二少在望风,只留下了秦义一个人。
秦义抚摸着墓碑上的字,把手覆盖上那一抔黄土,眼睛干涩。
他用内力在墓碑上按了个天策的印记,咬破自己的手指沾了他的血,微微一笑,“宝啊,师兄来看你了。”
人啊,固有一死,可给他送终的,反而走在他前头了。
那个嚷嚷着“师兄不成亲我也不成亲”的孩子,是真的不在了,他成了天地间的一抔黄土,彻底深藏在天策府,他最爱的地方。
当晚,秦义与叶长风在客栈屋顶对酒,天空中点缀着明亮的繁星。
秦义抱着酒坛子靠着叶长风,说话都迷迷糊糊有些大舌头,可见是醉的不轻。他和叶长风说起叔宝许多许多的事情,还有曲无心的,说两个小孩出息的荡气回肠惊天动地,说着说着,叶长风的肩膀就湿了一块。
“宝小时候憨头憨脑的,练轻功怕跳不起来每天愣是只吃一个馒头。被发现后厨房大娘逼着他吃了一盆的菜,乐死我了。”
“他脑子笨,写的字难看,练了老板天才学会自己的名字。可他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师傅,第二个词,是师兄,我和师傅的名字,他学的飞快,傻不愣登的。”
“闯祸了被打板子,明明没他的事,结果那笨蛋硬是也跟着让人打。半夜去偷吃的被逮到只会红着脸嚷嚷‘这是我要吃的,不是师兄要吃的’,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笨呢?嗯?”
“跟着队里一起出去巡街,把街上的馆子当饭馆,还说闻着挺香要去给师傅打包一份,然后被姑娘们挨个掐脸,回来时脸上几个唇印子,吓得再也不敢去巡街了,笨!”
“你说他这么笨的人,怎么就不在了呢?我欺负谁去?”
……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叶长风只得应着,他摸了摸秦义的后脑,嗓音轻柔,“下辈子吧,你们还做师兄弟。叔宝还给你留了酒,他和无心的喜酒,我放在藏剑。”
“真的?”
“真的。”
第二站,华山纯阳宫。
秦义与叶长风一路走一路看,途中收到了傅长随的来信,说他们在纯阳,准备到藏剑去看看他,顺道从扬州出发,四处看风景。叶长风想了想,便绕道前往纯阳,与兄长汇合。
他们路上剿了几个作恶多端的匪寨,路见不平多管了几桩闲事,顺便撞了几株桃,哭哭笑笑的让感情又升温。不过,秦义发现,叶长风过了这么些年,性子似乎暴躁了些,他决定见着裴悬了,让他给开几副清心静气的药。
纯阳宫一如既往的冷,白雪连天。
策藏二人到山门下时就被凛冽的风雪给吹了个够,秦义抹掉叶长风脸色睫毛上的雪沫,紧了紧他的袍子,慢慢的往上走。接见香客的大殿门前冷清,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小道童在殿里焚香静坐。
他们到阶梯时就看见了傅长随,撑着一把伞,依旧一身蓝白色相间的道袍,谪仙一般。
“长风。”
“哥!”叶长风有好长的时间没见到兄长,几步上前就搂住他,“哥,我好想你。”
傅长随笑的温和,轻轻拂去叶长风肩上的雪,把伞往叶长风头上一遮,朝秦义一笑,道,“随我来,外边太冷了。”
“诶好的!哥!”秦义的脸皮子不是普通的厚实,那是相当的坚固。他眉开眼笑的跟在二人身后,笑眯眯的看着周围的景色。果然是出身纯阳,大舅子的性子和这的确很像。
来到傅长随的房间,一推开门,扑面而来一股檀香味,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长随,你去哪儿了?好慢啊……”
傅长随让两人进了屋,随手关了门,“见了师傅,突然觉得长风到了,就去接了人。”
裴悬掀开帘子走出来,“长风来了?”
叶长风脱掉身上的裘衣,回头朝裴悬道,“裴大哥,好久不见。”
裴悬点了点头,见秦义自然的接过衣服,折好放在一边,挑了挑眉迎上去。他拂去傅长随发上融化的雪,道,“这儿太冷,对唐呈不太好,师兄来信,他回谷了。”
“那咱们去万?”
“走一趟。”
二人正商量事,乌黎就出来了。唐呈比起之前好了许多,皮肤也恢复了原样,就是健忘,身体受损严重需要静养。裴悬一早就知道秦义的现况,往桌边一坐伸手就把脉,丝毫不知道客气是什么。用秦义的话来形容,反正都是一家人,那么客气做什么?
乌黎听着几人话里的意思,皱了皱眉,“我带着唐呈去就好,裴元前辈会接我们。傅大哥你不是还要与裴大哥去藏剑吗?”
叶长风奇怪,“哥你去藏剑?”
“嗯,裴元前辈让我给叶庄主送个药。”
“师傅病了?!”
傅长随急忙拉住叶长风,无奈的笑道,“没有,你别急!是裴元前辈捎信来时顺带捎了药,说是早前叶庄主要的,裴悬说要天南地北转一转,顺路就给送一趟。”
“我以为师傅病了没给我说……”
“呵……”傅长随敲他额头,“你呀,叶庄主多大人了,自己的身体他清楚,别把人当小孩,你才是孩子。”
叶长风撇嘴嘟囔,“师傅本来就有点呆。”
乌黎听了傅长随的话眼前一亮,“要去玩?”
“唐呈不适合走远路,你死心吧。”裴悬端着杯茶无情的打击他。
乌黎皱着脸,“唔……”
唐呈之前在睡觉,醒来没见着乌黎急了,慌慌张张跑出来,“黎……”
“我在这。”乌黎才回头就被握住了手,他笑着摸唐呈的脸,“醒了?饿吗?”
唐呈不爱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裴悬那边已经上了银针,一炷香的功夫,完事。
“没什么大碍,身体很健壮,就是这胸口的伤……嗯,应该是致命伤才对,有被下过蛊,知道是什么蛊吗?”
提到蛊,秦义与叶长风眼神就暗了下来。
乌黎也好奇的凑上去看,握着秦义的手诊了一会,平静的道,“我圣教的生死蛊。”随后,他猛的抬起头,“该不会,无心?”
叶长风点了点头,默认。
裴悬撑着下巴问,“乌黎,你的生死蛊呢?”
乌黎感概的叹了口气,也没继续追问,“我吗?我之前的身份不让练生死蛊,所以我没有。”
“幸好没有……”裴悬喝了口茶,似笑非笑的看向唐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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