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哥,你怎么……”
乌黎正给唐呈盖毯子,愁眉苦脸的数着“丹照”还有几颗。洞穴入口传来响动他急忙回头,结果看到裴悬抱着明显昏过去的傅长随进来,满脸的疲惫,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去,嘴唇都是白的几近透明。
裴悬二话不说伸长腿把一旁早就被他削成冰棺的冰柱放倒,抱着傅长随小心翼翼的放进去。乌黎被这个情形吓得不轻,他三步作两步上前,愣愣的看着胸口没有起伏的傅长随,震惊的无以复加。
“傅大哥怎么会这样?不应该……”
裴悬一拍乌黎的肩膀,他拉着乌黎的手探去摸傅长随的脖颈,“摸出来了吗?”
乌黎惊讶的看他,“脉还在……”
乌黎离裴悬很近,一眼就看出裴悬眼睛里的血丝,眼眶还是红的,纵是再清楚不过这人还活着,可当着自己的面没了呼吸,还是会疼的不能自己。
这洞穴是裴悬早就发现的,这里头的冰块像是活的,偶尔轻微而缓慢的移动。傅长随躺着的这个与外边唐呈的石台隔开了一道雪壁屏障,几乎看不见。
日子就这么过了许久,而“丹照”也几乎用光了。唐呈在某个清醒的时辰里找了裴悬,两人难得平静的一起坐在看日出。虽然一个没什么精神,而另一个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唐呈手背上的青紫色的脉络已经发黑,整个人显得有些可怕。他忍着心口烧灼般的疼痛看了一会日出,道:“裴悬,找个机会,给个了结吧。”
“你不陪他了?”
唐呈可怖的脸上显出一丝温柔的神色,眉眼也温和,“再这样下去我怕会忍不住。”
“忍不住带他走?”
“呵。”唐呈轻笑,“咱俩果然是一路人啊……不知道外边乱的如何了。”
“咱们不能出去,指不定得传染。”
“你啊,脑子里除了医术就是病症,道长还是里头躺着呢。”
裴悬眯眼笑了,说不出的欣慰,“我从未如此庆幸修了离经,就算不是为一人,也足够我护他一世周全。”
“咳咳……”唐呈咳了几声,缓下嘴里的腥甜,“乌黎很笨,让他忘了吧。”
裴悬挖了挖耳朵,道:“我说过,医人不医心。”
“如今的你,打得过我吗?”
裴悬似笑非笑,“什么意思?”
唐呈左手扣着颤抖的右手,道:“如果不是乌黎,咱俩或许就只是泛泛之交,你以为我认识你几年?‘丹照’是用心血做的吧?你不看看自己都虚成什么样了?一个醒神丹能压制我体内的毒?这话也就骗骗乌黎。这是万禁术你怎么敢做?”
“哼。”裴悬不屑,“治病救人,你管我禁术不禁术?”
“裴悬。”唐呈也不和他斗嘴,而是好好的喊他的名字,“药丸就剩下几颗,如若我发作起来,如今的你根本挡不住我,你们都会死的。我要是逃了出去,不五马分尸不会消停,一沾上我身上的毒,又要死伤无数,还是早日了断吧。”
裴悬冷笑一声,“我只救人,不杀人。”
唐呈无言。
“我来吧。”
唐呈一惊,裴悬则是眉头一皱。
两人回头一看,乌黎果然站在两人身后,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我来。药还有几颗,你再陪陪我。”
唐呈见他笑的快哭出来,只好妥协,“好。”
夜晚,乌黎喂唐呈吃下最后一颗“丹照”,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他静静的凝视唐呈,回想他们相识的过往,因为“欺骗”分开,再因为“欺骗”复合。缓慢的笨拙的看清对方的心,还没来得及回味得之不易的相守,又要亲手把它切断。
乌黎朝唐呈扬起一抹笑容,“抱抱我吧。”
唐呈只好拥着乌黎,吻了吻他的发顶。
裴悬此时进了冰窟,若无其事的在洞口转悠。忽听一声巨响,乌黎和唐呈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看,洞窟入口被一个白色的巨大石头堵住了,他们表情一致的微微张大嘴。裴大夫扬眉,“除非轰了这里,否则咱们都出不去。”
唐呈有些不满,但乌黎反倒是高兴起来。裴悬经过他们身边时朝唐呈的后背靠近心口处拍了拍。唐呈有些刺痛但没在意,他都疼习惯了。
裴悬进了傅长随沉睡的里间,留空间给外边的两人。
唐呈与乌黎就似平时一样,絮絮叨叨许多琐事,盖一条毯子脑袋挨着脑袋。不多时,焚香燃尽,唐呈也彻底睡死过去。乌黎轻轻摸着唐呈变化巨大的脸,把耳朵贴在他胸口,却听不到令人心动的心跳声。
直到唐呈的身体彻底冷掉,乌黎才起身。他把手放在唐呈的心口处,按不下去。犹豫了半晌,自己的手突然被抓住了。乌黎大吃一惊,眼前的人醒了,却不是他的唐呈。
此时的唐呈似乎变了个人,眼神冰冷,面目也开始扭曲起来。他伸出手掐住了乌黎的脖子,用了好大的劲。
乌黎感受着自己脖颈快被捏碎的疼痛,挣扎的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唐呈呆了一呆,手劲也松了,“……”
“你能不能再陪陪我?”
明知道他已经听不见也听不懂了,可乌黎还是执着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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