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昙已开,却是大朵大朵的红色,胭红如血,漾开一阵一阵波纹,在这百丈之地如水纹荡漾。和尚立足中间,依旧在念着佛经,模样虔诚,可脚下却是如血景致。诡异而又凄美,这大半夜看来,似百鬼飘游铺平的康庄大道。
勺子这才感觉到那昙的妖气,原来开之时,妖气才会出现,难怪她一直未察觉。
书生给她撑着伞,两人像蘑菇蹲着,凝神看那底下诡异之景。心中又微微诧异,在那样戾气满满的昙妖周围,和尚却依旧身无邪气,心净的如灵泉,无尘无瑕疵。
那威仪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一个男子,身上还穿着里衣,神色茫然一步一步走入红圈中。
男子跪在昙前,神情呆滞,呢喃着“我有罪,我有罪”,刹那,那昙阵中隐约飘出一阵红色烟雾,头是女子的头,身上穿着大红纱衣,脚却是一缕红烟,在空中盘旋,撒下一朵朵昙瓣。却是悄无声息,只听见男子重复着那三个字。
许久,和尚才停止诵经,缓声:“赎罪吧。”
勺子紧盯着那边,只见昙妖已俯身递上一把匕首。男子毫不迟疑的接过,双手握住,直往自己的心口上刺。
“住手!”
勺子立刻下去,一脚踹飞匕首,喝了一声“开!”,地上瞬间绽放百,将那昙妖气冲天破开。昙妖钻回盆中,又是紧合之象。和尚神色一变,生生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勺子俯身探他鼻息,还活着,但是没想到能控制昙妖的人,竟真的只是个普通和尚。如果不是以为他是妖道,她哪里会下这么重的手。她又去瞧那同样昏迷的男子,皱了皱眉:“宋大员外。”
书生也跟了下来:“宋大员外?”
勺子点点头,抬头看看那门匾,确实是宋家:“前阵子宋夫人投井了,宋家对外说是自杀,但一直有谣传是宋大员外宠妾灭妻,联合妾侍将宋夫人害死的。但是衙门那边说是自杀,因此宋夫人的娘家也没有办法。”
想到方才那什么“我有罪、赎罪吧”,勺子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管错事,揍错人了。
书生说道:“先将他搬回客栈吧。”
勺子点点头,拾起地上的石头,噔的弹在宋家大门上。他们刚走,就有宋家家丁出来,只瞧见自家老爷正躺在门前呼呼大睡。
回到客栈,书生将和尚放在床上,勺子也抱了昙进来。不一会打水过来,拧干脸帕要给他擦。
书生一瞧,眯了眯眼,什么?让勺子给个陌生男子擦脸,他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他正色接过:“我来。”
勺子顿时有种我家掌柜长大了的感慨,欣然点头:“那我去给他找身干爽的衣裳换上。”
书生脑袋一嗡,什么?让勺子给别的男人换衣服?这!怎么!可以!他又正色:“我来。”
没想到他活了那么久,第一个要伺候的人竟然是个和尚,这种不开心的感觉……
勺子想了想:“那我去给他做些补汤吧。”
书生艰难道:“我也要……”
勺子嫌弃脸:“掌柜不要胡闹!”
他分明很认真!见勺子真的出去了,他认命的拿了脸帕,瞧着那和尚,嘀咕:“早知道就以客人身份住下好了,待遇多好。”
说罢,又看了一眼那昙。那样的邪物,和尚却是半分未受吞噬。即便是在那满是肃杀之气的昙魅阵中,仍是不沾染一丝杀气。不是昙在控制他,而是和尚控制了昙。区区凡人,却让他也刮目相看。
沉思许久,昏迷中的和尚咳嗽一声,迷糊醒来,见了书生,当即强撑起身:“谢施主救命之恩。”
书生笑笑,淡声:“如此违背天命杀人,当真无妨么?”
和尚愣了愣,盯着眼前这斯文书生,正要开口,便见勺子抱了东西进来,叹气:“厨房里什么食材都没有,只有一缸米,所以我煮了白米饭,大师你将就着吃吧。”
这里头可是她凝了灵气做成的,吃下去什么内伤都能好,她还有点舍不得呢。可谁让她好像揍错人了,方才那一掌拍过去,才惊觉那和尚没有一丝杀气。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杀人。
和尚正要道谢,可一看那脸盆大的容器,那淡定的脸上顿时露出要死要活的表情:“施主,放下屠、屠刀……立地成佛……”
勺子低头看了看,她哪里有刀子,她手上只有一盆香喷喷的白米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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