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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下穿了整整七个月的素服，孟慧茹又被卢妈妈和丁香套上了前儿刚刚做好的烟霞色的纱衣罗裙，再在腰间束了七彩丝绦，复又悬上一枚格外通透的羊脂美玉压裙。</p>
卢妈妈满意的围着孟慧茹转了又转，忍不住赞叹道：“到底姑娘家还是应该穿些鲜亮的颜色，否则倒是辜负了小姐的容月貌。”</p>
孟慧茹微微躬身照了照铜镜，却是越发觉得丁香弄的这个妆有些过分冶艳。眼角贴了芙蓉形状的黄，反而让人觉得她的双眸越发的魅惑，却是失了端庄。</p>
“这身衣服……也就罢了。这妆容……实在不行，还是卸了吧。”说完，孟慧茹挽了袖子就要净面。</p>
丁香赶忙拦住：“小姐，快别啊。你哪里知道，这是如今京城最流行的芙蓉妆，如今连益阳郡都大家赞赏呢！”</p>
“芙蓉妆？我怎么没听过？”</p>
孟慧茹这些日子都忙着给韩氏大祭做准备，她可信不过周氏会安什么好心。前世她给韩氏弄得那个大祭，寒酸不说，还出了好些纰漏，弄得成了个大笑话。</p>
好在老夫人有远见，这次倒是让二夫人江氏帮衬着孟慧茹操办。</p>
孟慧茹一则是想要为韩氏尽尽心意，二则是江氏毕竟和韩氏不过是妯娌，即便是老夫人吩咐了，也不会全心全力。</p>
这不是江氏不地道，而是人之常情——不是至亲之人，即便用力，又哪里会用心呢？</p>
所以即便是孟慧茹如今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她也不避免展示能力，竟然就是一个将之扛了下来，而且还操办得漂漂亮亮，圆圆满满。</p>
而今，一切完美结束了，孟慧茹又踏踏实实歇了两日，这才想到除服的问题。这前前后后也耗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哪里有心情去关注什么芙蓉妆呢？</p>
丁香听了孟慧茹的问话，脸色却是有些不怎么情愿，嘟囔着道：“这事情，奴婢说了，小姐可别生气。”</p>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孟慧茹倒是不明白了。</p>
丁香嗫嚅道：“其实，这芙蓉妆是咱们府里的三小姐弄出来的，前些日子她又被那郑小姐邀请去了一个京城小姐们的聚会……就是那一次……结果这段时间就流行起来了。”</p>
孟慧茹心里了然，忍不住苦笑。</p>
自己忙着母亲的大祭，可是人家孟慧芯可没道理闲着。她想必是趁着自己无暇他顾的这段时间，借着各种机会去大出风头了吧？</p>
再者说，那郑朗的妹妹郑梦儿一直就是孟慧芯闺中好友，前世两个人联合着不知道挤兑了孟慧茹多少次！</p>
以至于终于惹得孟慧茹在一次宴会上大发雷霆，到最后自然又是被传成了跋扈嚣张，不懂礼节了！</p>
那时候，她就像是个长满刺的刺猬，表面上坚强难惹，可是实际上内里却都是柔软。</p>
“看来，三小姐这段日子倒是比我还忙。”孟慧茹早就料到孟慧芯不会就此消沉，必然是要寻个机会再次出手的。</p>
她倒是聪明，懂得从这妆容方面下手。女人哪有不爱美的？上至八十，下到八岁，只要看到能让自己愈发美丽的事物，能不趋之若鹜？</p>
“小姐，老奴也想明白了。这周姨娘和三小姐断断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打压的。”卢妈妈摇摇头，似乎有些不情愿，可又不得不承认，“她们跟在老爷身边这些年……确实没有白费。”</p>
孟慧茹笑着道：“妈妈说的对。不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来日方长，咱们又何必那么着急？”</p>
卢妈妈心中不甘的是，韩氏明明为孟府做了那么多，却似乎没有让孟长庭存半分感激之心，而这个周氏不过是坐享其成，为何却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到孟长庭的维护？</p>
她听了孟慧茹的话，只好强笑：“小姐，是老奴矫情了。咱们接下来的日子长着呢。老奴还要看着小姐嫁人呢！”</p>
孟慧茹却是淡淡一笑，不接话了。</p>
卢妈妈暗自叹气，却也没有多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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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拉着孟慧茹的手，眼中都是惊艳之色：“瞧瞧，这样看着，倒是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年轻姑娘家，还是要活泼些。”</p>
孟慧茹点点头，接着说道：“我本来寻思着要给母亲守丧三年的……”</p>
老夫人皱皱眉：“你这就是有些钻牛角尖了。所谓服丧，又何必只纠结在服装饮食上？难不成你不知道有服心丧一说？你娘虽然去了，也必是不愿意你如此自苦的。”</p>
孟慧茹本想接着三年丧期，将那些麻烦事统统躲过去，可是有些事情即便是她的意愿改变了，可是环境却是无法更改的。</p>
她只得顺着说道：“是孙女有些想左了。倒是亏了老夫人提点了。今后我只依旧吃素，给母亲抄经就是了。”</p>
老夫人见她这么说，心中倒是觉得这孩子纯孝，难得不会为了享乐忘了娘亲。</p>
“正巧儿，我这儿收了个帖子。刘老夫人你可还记得吗？”</p>
孟慧茹点头。</p>
那位不就是在老夫人寿宴上，和孟老夫人极为交好的一位老太太，性子很是和善。</p>
“她早就说要下帖子请咱们家的小姐去她那里玩玩，不过这些日子家里事情也多，你们身上又带着孝，也不方便到处招摇。所以我一直在推辞。如今大孝已过，你也该正式露面了。”老夫人从金枝手里接过一张大红烫金的请帖。</p>
“正日子是在三天之后，到时候只怕是还有其他人家的夫人小姐，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都是和咱们家官职家世相当的，所以最是适合你第一次出席的。”老夫人为了孟慧茹，桩桩件件都考虑的十分周到。</p>
孟慧茹心下感念：“祖母，真是孙女不孝，还要您为我如此操劳。”</p>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但笑不语。</p>
她活了这把子年纪，如今唯一还操心的不过是儿子和孙子的前程，还有如何能让孟府长长久久下去，不要成为那些昙一现的短命家族。</p>
前程，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法使力，只能靠儿子和孙子自己的天资和经营。</p>
可是若论到让孟府屹立不倒，那么要靠得唯有联姻。</p>
也就是说，需要这些孟府的小姐们发挥作用了。</p>
老夫人心中自有一杆秤，孰重孰轻，她心中有数，却是不会和孙女们当面说的。</p>
即便是孟慧茹不愿再去见那些势利的京城小姐们，她总是难免要走这一遭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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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到了出发那一日，老夫人却是突然来传话说是病倒了。</p>
“病倒了？”孟慧茹正由着丁香给自己梳头，却冷不丁听见环儿这么说，顿时觉得奇怪了。</p>
“昨儿晚上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宿就病了？可严重吗？”卢妈妈赶紧拉了环儿来细细询问。</p>
环儿是个机灵的，早就将来龙去脉都问了个清楚明白。</p>
“本来昨天晚上因为上了西湖醋鱼，就多吃了小半碗饭。后来临睡之前，也不知道谁又特特给送了一盅燕窝过去。今儿早上起来，就感觉腹胀，想是吃积了食。”</p>
“老人家一时贪嘴也是有的。不过老夫人一向注意保养，这倒真是凑巧了。”卢妈妈虽然觉得时机未免巧合，可是却也找不出什么蹊跷。</p>
孟慧茹嗯了一声，心中倒是存了一些其他的想法。</p>
卢妈妈说的话倒是提醒了她。</p>
老夫人很是惜命，一贯清淡饮食，又注意节制，所以很是健康。为何前世会突然就殁了？她依稀记得提前半个月，她还曾上过一次门，想要去孟府的祖坟拜祭母亲，那时候还是老夫人派了人来回绝自己。当时也没听说老人家身体不适啊！</p>
她脑海里猛地就跳出了一个想法——难道说前世就连老夫人的去世都不是偶然的，而是那些人算计她的一个筹码？</p>
孟慧茹突然觉得背后一寒。</p>
再后头想今日的事情，她就感觉这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动了手脚？目的就是不让老夫人同行？</p>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p>
此人这次既然能让老夫人及时的生病，难保前世不是她操纵了老夫人的死亡！</p>
这样一个人居然始终潜伏在老夫人的身侧？</p>
孟慧茹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觉得坐不住了。</p>
“丁香，你先简单弄弄吧。我想即刻去看看祖母。”孟慧茹有些心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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