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队人马交纵而来,黑甲的骑兵,每一个看起来都很不好对付。
韩子翎在防守上一向用心,我们今日能潜进来完全是因为他们刚刚到达这里的缘故,巡逻的地方难免疏忽有死角。
就在我慌神的时候,齐宿忽然沉声说道:“你们四个随我引开敌兵。”他的话忽然顿了顿,紧接着又补上一句:“要是有害怕的现在就可以回去。”
“齐宿…”
还没等我说完,那四个人低声答道:“校尉说笑了,哥几个这回来参军就没打算回去。”
原来这些人是临时被招募进来的么,高丽此举大约真是没有兵马了罢。
高丽男子大多骑术出众,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随便一个人拉出来大概都可以独当一面。就连苏珩都曾经赞道:“若是宁国军队中有一半如高丽男子那般,便是神仙也无法战胜。”
可是兵力悬殊,若是硬碰硬我们很难赢。
夜风骤然纷乱起来,将我的心也吹得乱了,再过不久天大概就亮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此时大概是丑时三刻,正是人们熟睡之际。
我决定现在就行动,如今就只能靠我一个人了,那几个人当真是一去不复回了。
偌大的将军主帐,一盏孤零零的长足鹤翅灯亮在帐子内的一个角落。我借着微弱的亮光朝床榻之处移动,缓缓举起手。
希望我能一击即中,若非如此,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赢了韩子翎。
对不起了!子翎!
咚——
手刀打在厚实被子上,声音不对,这床榻怎的没有人!
遭了,是陷阱!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营帐内已经灯火通明,韩子翎站在一边,眸光里闪过一丝哀伤,仿佛在替我的笨脑子所哀悼。
在这里遇见苏珩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情报里说,他现在该在雒阳城内和平南王虚与委蛇。
我伸手抽出身侧的利剑,冷冷一笑:“看来今天得闯出去了呢,韩子翎当年你放我走,怎的如今却来用计捉我回去,还真是成也韩修败也韩修。”
“臣下不敢比肩萧丞相。”韩子翎低眉俯首,不咸不淡地回我一句。
苏珩一袭素白的深衣,三十而立的他续了胡须,多了成熟稳重,一举手一投足间满满的都是帝王的威严,我甚至有些不敢认他是当年我曾爱到骨子里的苏珩。
“今日你休想离开了,阿凝,时至今日,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他看着我,眸光里缠着密如蛛丝般的疯狂。
我孤注一掷:“别逼着我恨你,苏珩。”
“即便你恨我,我亦不会放开你。”他淡笑一声。
刀光剑影,只在一瞬间。
吧嗒——吧嗒——
鲜血顺着我的手骨留下来,温热的,粘稠的…
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与他拔刀相向,可是他想动高丽,一切想动高丽的人,我都不会原谅。
动高丽者,斩!
半晌,苏珩轻笑一声,沙哑着嗓子开口:“你想杀我。”
我连他躲避的角度都算得精准,这一剑下去,便是直插心口的招式,可惜我算对了一切,却没料到他根本没有躲。
他就笔直的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剑刺过来,竟是一动没动。
“你竟然想杀我了。”他看着我冷冷的表情,忽然笑得有些癫狂,
我抽出他肩上的青剑,冷道:“是,我想杀你了,从加入蒙顿骑队开始,我便没打算活着回去。”
鲜红的血漫上素白的衣衫,从他左肩处蜿蜒而下的鲜血越染越深,那里的伤不轻,我自己下的手我心里有数。
剑尖上的血滴答滴答地流在毡席上,我低头看着那血迹,不再说话。
即便最后的关头我仍是不由自主的缓下了剑势,但是至少我挥剑刺向他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动了杀他的念头。
苏珩走到我身边,伸手抚上我的脸颊,笑得温和:“阿凝,要我放你走,除非我死了。”
他沾满鲜血的手抬起我的脸庞,伏下头轻轻地吻住我,睫毛轻颤间,眸光深处是我许久不曾见过的温柔,淡淡环绕周身的仍旧是那股熟悉的清冷茉香。
他有多久没有吻过我了,我早就记不清了。
“阿凝,只要你想,你现在就可以用手里的那把亡秦剑刺进我的心口。”他缓缓阖上双眼,靠在我的肩膀处,语气带着莫名的叹息:“这样我们两个就可以不必互相折磨了,就可以都解脱了,你说是也不是?”
当啷——青剑落地。
我跪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住:“不是我想杀你!是你逼着我的!是你逼着我动手的!苏珩,你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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