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我就十六了。”
花晚忽然冒出来这么句话,章钰愣了愣,没说话。
她抿抿唇角,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说出来。涟涟嗓音伴着夏夜的风送进章钰的耳朵,他听见她说:“十六岁对于我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那么…你会来么?”
章钰看着她漆黑的浓丽眸子,一贯善言的他却不知该如何对她说。
她的话说的很清楚,由不得他装傻不明白。可是他,一向是游戏花丛间,片叶不沾身。而眼前这个女子,他并不想和她产生太多交集。
本以为还能再和她多相处几回,可现在他却再不想来这里了,因为他觉得她如寻常的庸俗女子一样,变着法子想禁锢他,就像今夜追赶他的秦家小姐。
但是还没等他想完,她已经开口,自嘲道:“其实是谁都没有分别的,公子不来便不来罢。”
他听了她的话,本来该是松了口气,可是心里却无端恼怒起来,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莫明其妙。
天边渐现鱼肚白,晨风寒凉。花晚敛眉站在门口,声音淡淡的问:“敢问公子名姓。”
章钰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眸光里闪过一丝叹息:“章钰。”
来这里的人有几个是真情实意的,十个里有七个叫张三,两个叫李四。
江南章家的小公子,出了名的文采出众,风流年少的年纪如寻常纨绔般喜欢招惹漂亮姑娘,可被他招惹过的女子都说他是个翩翩佳公子。
章钰…那个传闻里的佳公子,原来他生的是这幅俊俏样子。
花晚本没抱希望,却未料他轻易的就道出了真名。而这个名字,她一念便是六年。后来那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
可无论是贪念还是执念,都是不好的,长门僧说那是魔障,是不会登上极乐之地的。
半年时间一晃便过,花晚没想到再次和姨娘提起章钰时,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你说章家的那位小公子?”姨娘左右打量一下,随即在她耳边低声道:“莫提了,一个月前便抄了家,现在还在狱里压着呢。”
手中绢帕飘然落地,花晚想,怎么会这样呢,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听见这样的噩耗。
当夜她便花了银两托人去问,好歹打听出来一点消息。可那人带回的消息却不容乐观:“章家这回是凶多吉少。”
花晚要救他,她用了半年时间才看清自己对他的喜欢,不准他就这么陷在牢狱之中。回屋收拾了一切值钱的东西,然后到了姨娘的屋子,求她救章钰一命。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哪怕是从此以后她的卖身契变成死契。
姨娘认识的人多,路子也广,半月时间,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可那么多的钱却只能救下两个人,章钰和他的哥哥。
黑色契文盖上了刺目的红色印章,这意味着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离开这个万人骂的脂粉堆了。
可是她不在乎,她想只要他能活着,哪怕是下地狱呢。
姐妹们说她傻,可她却知道,她只是不想再晚了。
这辈子都不想再因为晚而后悔了……
--“后来呢?”她忽然不讲了,我侧头问道。
“后来…”她顿了顿,脸上闪过模糊神色:“后来战火烧到秦淮,姑娘们逃的逃散的散,我带着吟墨逃出秦淮,再后来吟墨病死。我无依无靠,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凉州。”
她声音淡淡的:“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见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心意呢?”我皱眉,想不通花晚为什么不告诉章钰她为他做得这些事情。
花晚笑笑,摇摇头道:“我本来自风尘,配不上他书香门第,更诓论他根本不喜欢我。”她顿了顿,又道:“阿凝,请不要告诉他这些事情,算是我拜托你。”
我迟疑点点头,无论怎样还是要尊重花晚的意愿,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我是打心底里希望眼前这个褪去脂粉气息的清丽姑娘能幸福。
“花晚,你值得一个男子幸福一生。”我什么也不想说,只送她这句话,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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