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退下，”梓蓉一按她手臂，上前，折身行礼，“苏大人有何指教？”神色虽清冷，然礼数不失。

“你真有脸问？”苏半山扫了连翘一眼，顿住步子，不再上前，脸上怒气却越发盛，“你不过是一流犯之后，我夫人肯抬举你那是你们沈家八辈子积来福气，你不知惜福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气得她早产，害死我儿子，这滔天罪行，难道你还想抵赖么？”若是这女人乖乖顺从，哪里还会有之后事情？所以，就是她害死了自己儿子！

他声音极大，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言辞，俨然是开堂审犯人架势，很是有几分威势。

梓蓉冷笑，明明是他们逼良为妾，如今竟然成了自己罪过？她总算知道那些冤案是怎么来了。亏得苏半山能把如此无耻话说得这般大义凛然！“苏大人，”她望着苏半山，不卑不亢，“民女命薄，八辈子积福消受不起，这个是民女罪过，我认！”

房中诸人本噤若寒蝉，闻此，几人脸上不由带了几分笑意。9

女子不愿为妾便是罪过……搁哪儿也没这样道理。且苏大人这话也委实是有些自恃过高了，他虽是官身，可身家未必就比得过那些富户，且又是这样年纪、相貌。沈姑娘难嫁只因为心高气傲，她若是肯当妾，闭着眼挑也能挑个比苏半山强。

“你、你……”苏半山被她堵得恼羞成怒，半晌找不出反驳话，眼神越发阴鸷，“好，此事且不说，我只问，今儿下午你和徐氏是不是有争执？”

这问题是个坑。

若是说没有自然是撒谎，当时人证一大堆，待拆穿谎言，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没罪也成了罪。

若是说有，那好，事情接着出来了，既然她和徐氏有争执，那么徐氏早产就是她气，死胎便也成了她罪过，‘官’字两张口，只要沾上了边儿，罪与非罪还不是他苏半山说了算？

梓蓉轻轻一笑，讽刺道：“敢问苏大人，是不是当时民女是任由夫人将我强留府随意折辱，或是两年前贵府夫人病重之时阻拦家母接诊任由其病重身亡，便没这罪过了？

逼良为妾为律法所不容，恩将仇报为情理所不许。

“素日里看你老实，没想到也是个牙尖嘴利，本官只问你和徐氏可有争执，你说这些做什么？”

“物不平则鸣。”梓蓉见他自称‘本官’，显然是打算以势压人了，神色越发清冷，“苏大人，此处乃是民宅，并非公堂，大人若真觉得民女有罪，大可开堂过审，如今时候已不早，大人丧子悲痛，民女就不打扰了。”说完，一行礼，抱了药箱就要扯着连翘走人。

苏半山岂会放过她，“想走？没那么容易，今天……”

“苏大人！”屏风后传出妇人略带着怒意声音。

梓蓉步子一顿，回头却见万妈妈抱着孩子走出，她鬓发散乱，脸上怒色不重，然粉脂脏污却掩不住。

“徐氏挺着大肚子还不忘帮大人纳妾，真是贤良！”方才那些话万妈妈屏风里听得清楚，之所以迟迟不出来，就是为了看清苏半山嘴脸，自家闺女拼着性命给苏半山生儿子，情况那般凶险，他竟然还有心思惦记美人儿？委实是让人齿冷。

徐氏善妒，纳妾自然不可能是她主意。

苏半山有些心虚，“万妈妈，你怎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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