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师太眉目沉静,不见忧色,仔细的打量着进门的女子,淡淡笑起,“你现在叫茯苓吧。”
茯苓强自按下种种翻涌的情绪,尽量平淡的问林夫人,“她就是我娘亲?”
果然如此,一切都昭然若揭。
林夫人微微颔首,从无心师太头上取下碧玉梅花簪递到她手上。
颤巍巍的接过簪子,细细抚摸,每一个纹路都那样的熟悉,与脚踝处的烙印几乎完全吻合,茯苓已然断定那位头戴面纱的女子就是她娘亲。
自从知道娘亲尚在人世,相认的场面,茯苓幻想了无数次,各种场景下的重逢,唯独没有预料到是在如此情形下。昏暗的尼姑庵,没有激动、没有眼泪,大家如老僧入定般静静相视,不悲不喜。
待无心师太揭开褐色面纱,茯苓心内微微一惊,这是一张惨烈的脸,很难想象她当年是如何忍辱负重活下来的,蚀骨之痛猝不及防袭上心头、蔓延。
“你也不用觉得我可怜,比起那些枉死的人,至少我还能苟延残喘活于人世。就像佛法有云,世间种种,各有各的缘法,强求不得。”无心师太抚着满是沟壑的脸庞,苦涩的说,“当年为你起名无意,本是希望你长大后无意追查这一段陈年往事,好好过日子。现在也全成了泡影,正如此刻的屋外,树欲静而风不止。”
娘——茯苓哽咽的喊了声,扑上去抱住她,呜呜的哭了起来,泪水更是如同止不住一样,泛滥成灾,浑身颤栗的说,“孩儿辜负了您的一番苦心。”
“不怪你。”无心师太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太过自责,责备的话语,在看到她面颊上挂着的清泪后,再说不出,只剩下心疼,忙拉她坐下,一面帮她擦眼泪一面说,“快别哭了,说说你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茯苓胡乱抹着眼泪,忍不住伸手,心疼的抚上她的面颊,虽然早已结疤,但那依满目疮痍的震撼,让她的止不住的轻颤。定了定神,好一会,她才可以含糊不清的讲述所能记起的所有事,事无巨细。
“听你说你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是怎么回事?大夫怎么说?”林夫人低垂的眸光中似是有些触动和怔然,惊讶的问。
“不记得如何失忆的了,不过看了几位名医,都束手无策,说是不明外因引起的记忆缺失。”茯苓自嘲的笑,“所有关于我的事情,我都是道听途说,似乎所有人都比我了解我自己的过去。”
“咳咳——”无心师太心内震动,面上却是极为平静,“到做晚课的时候了,如果你没什么要紧事,不防在这暂住一宿,明日你想知道什么,我一一告诉你。”
虽然千般不舍,茯苓还是在林夫人的坚持下退了出去。
待众人散去,无心师太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再无力强撑下去,软软的跌坐在蒲团上,一段段的往事涌上心头,眉心栖上了一抹倦怠之意。
“哪怕只能多做一天的娘亲也好,再多听几句娘亲,老天爷,你就成全我这点私心吧。”无心师太对着佛像虔诚的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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