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下命令的声音并不很大,背后排成一线的麾下官兵默默的将刺刀装在枪口上,传来一片细碎的金属碰撞声音。
秋日的天空,黑得特别早,秋风掠过,寒意冷冷。在李青山这个先头营的两侧,是一片刺刀的丛林。
无数顶的军帽微微起伏,所有人都以标准的蹲跪姿势形成密集散兵线,注视着对面那两个低矮的山丘。
十几架马克沁轻机枪已经架好,标定了射击线路,帆布弹带装好,调节射击度的半闭锁装置都也设定完毕,一条条备用弹带都已经整理完毕,随时准备填进枪膛。
李青山蹲跪在自己这个营队的最前面,下了上刺刀的命令之后就一直冷着脸默不作声,微微侧着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越过这里的山川丘陵,就是他们一路奔袭而来的目标,八一七高地。这个势在必争的要点,存没不知。日军大家都交过手,在正面前线,黑旗军主力和日军几个师团都曾经交过手,打得那个叫天昏地暗,也知道了小鬼子的战斗力。
小日本着实是攻得凶悍、守得顽固。而现在面对的这个,哦不,是两个师团也都不是善茬,听说也是日军的最精锐部队,实力不比其他师团差,这种为了胜利不顾一切的疯狂日本人,必然是强兵中绝对的强兵。
新三师是才进行完新兵养成的雏儿,虽然也有些老兵带队,但实力着实是差了些。即便是一个真正经历过战争洗礼的黑旗军陆军师,也不敢言明能挡下日军的两个师团。
而新三师又能撑得了多久?这个确实让人怀疑及忧心忡忡,但无论如何,这一次冲击必须成功,黑旗军耽误不起的就是时间了。
李青山早就没有了当初在广州那时候的白净小生模样,他是同文馆出来的学生。袖子高高卷着,露出了给太阳晒成古铜色的皮肤,肌肉胀鼓鼓的,眼中目光闪动,全是精悍。
还有一种见过血,杀过人,打过恶战的那种老兵特有的蔑视一切包括自身安危的精、气、神。所有同文馆参军的学生都蜕变了,他们甚至忘记当初是怎么被沈狱忽悠进来黑旗军的,但此刻,他们一个个都很享受这种军人的生涯。
几年下来,又经历过多场战役,李青山无役不与,沈狱其实还是“偏心”的,那些从同文馆出来的学生他都特别的“照顾”了,这个照顾就是该打的仗一个你们都不许拉下,其中死去的学生不少,但也不断的有人加入进来。
周围的同僚,有些也是同文馆出来的学生,他统带士兵之前,不是没有人为他身份侧目过。当初那会儿,为他能不能带兵有腹诽的比比皆是,要知道,当初他可是一个白面书生,但现在几年下来,人人服气了。
李青山他们那批同文馆学生,基本都有自己一套理念,且求强求胜的信念也很足,也从来未曾动摇过自己的信念。
他们跟着沈狱就是图穷改变这个世界,虽然现在看,离当初的理想还是很远,甚至连一点边都看不到,但他们正一点一点的往那个方向去努力。
“……营头,所有弟兄都准备妥当,就等你一声令下。”一个参谋军官大步走到李青山身边汇报。
这里两个山丘的战场并不太大,组成了两波次的密集冲锋队列,不多的弹药全部使用,准备打光算完。务求一次冲击成功。
攻击作战在没有生力军加入的情况下只会越打越疲,攻击锋刃越打越钝,一次冲击不成,给小日本牢牢挡在这里都非常有可能的。
到那个说话,就别提奔袭八一七阵地了,稍微喘息了十五分钟就要强行发起攻击,十五分钟其实很短,调整建制,运动就位,各部现在是鼓足最后的余勇,只求扫开当面这最后一道障碍。万一冲击失败,那么士兵也再没有攻击的体力和能量,没有几天的休息和补充缓不过来。
上下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毫无保留。两个团的人全部压上,一波之后,再是一波,拿人命填,也要填开眼前这道防线。
沈狱站得笔直,只是向西南面望去,天空一朵白云掠过,在太阳映射下显得特别的唯美,一排排如波浪一般闪动的寒光,那是密集散兵线地刺刀丛林,随着前沿的李青山一声令下,这道钢铁的波浪,就要拍击在对面日军的阵地上。
沈狱回头看看坐在一旁,一样站得笔挺的马浩天。马浩天表情依然平静,但沈狱知道那支是表面而已。马浩天对沈狱投过来的目光报以了一个温暖的微笑,沈狱摇了摇头,继续关注着前边的战斗。
前沿的李青山冷着脸将头转回来看了眼自己的部下,整了整自己的军服。也不多话,轻轻将手一划:“……开始冲锋。”
话一说完,李青山一跃而起,没用盒子炮,他也是拎一支步枪,刺刀上好,举枪向后一招,让弟兄们速度跟上。
无数如他一般的基层黑旗军官和他做了同样的动作,密集的散兵线前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呼喊。
“冲啊。咱们黑旗军军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些小日本咱们抡圆了吃。”
“就这两小山丘,怎么比得了当初汉城那个高大防线,切,冲不过去老子……”
“向前进,向前进……”
枪声、喊杀声、手榴弹炸响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天幕下一群飞鸟被惊起。
黑旗军的从四面直逼过去,掩护的弹雨如林,打在了山丘上的日军阵地上,处处是子弹崩起泥土的声音。
湛蓝的寒光波浪起伏不定,数千将士已经起立,接着就是稳定步伐向前,直指山丘阵地。十几架火力支援用的马克沁轻机枪开始发出突突突的吼叫声音,枪口红焰照亮了左近那些坚定且疲惫的脸庞,弹雨如同火流一般扑向对面两个死死扼住通向八一七高地的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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