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南叔,你们要是舍不得玉妮姑姑,俺去端了饭菜过来。你们就在这儿吃好不好?”赵惜儿很是担心等玉妮姑姑出棺,是否婆婆也会累得倒下。
“好,还是老婆子去吧。丫头你也歇会儿。”三老太说着,便拉过自己的拐要拄着起身。
“婆婆别起了,俺这就去端饭。”赵惜儿话落,不等三老太答话,忙转身向着堂屋门走去。
赵惜儿安置好张杏儿,庆嫂子和几个婶子,便端了饭菜过来。
南刹也把另一边靠着墙的一张小桌子移好,又放了四张凳子在桌子四边。
赵惜儿端过来的碗,也恰好是四只碗。赵惜儿将饭菜布好,南刹扶了三老太过来坐好。便中间空了一张椅子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三老太拿起饭碗,看向旁边空着的碗,便是一阵心酸,老泪便又是忍不住的往外流:“妮儿……吃饭了。”三老太的声音似乎无力又悲沧。
听在对面刚坐下的赵惜儿耳朵里,便是眼睛忍不住的发红。
南刹却是低着头,端起面前的饭碗,眼睛眨都不眨的,拿起筷子也不夹桌上的菜,便是一个劲的往嘴里扒拉着白米饭。连嚼都没嚼的就咽了,接着再扒拉。
本就不饿的赵惜儿更是没有想吃的*,拿着筷子却是久久不动。
“丫头,快吃了。别饿到老婆子的小重孙子了。”三老太看到赵惜儿拿着筷子却是不动,便是轻声催促了一声。
赵惜儿这才回神,夹起一口饭向嘴里填着。
用了午饭,便又是一阵吹打。
这一族的亲人和一些乡邻,陆续进来和周玉妮见最后一面。一时间堂屋内更是悲声大起,啼哭不断。
终于在太阳快落山时,周有金让赵惜儿和三老太替周玉妮换上寿衣。又请了除了周有财外,连他自己共五人他们这一辈的中年人,一起将停在院子杂物房门口的棺材抬了进来,南刹亲手将周玉妮抱起,放进棺木。
外边的哀乐再次响起,房内一直强忍着悲伤的三老太再也忍不住,一把拉着要往外抬的棺木,放声大哭:“妮儿……妮儿……你就这么撇下娘不要了吗?妮儿啊……妮儿啊……你就忍心让娘这么一人活着啊?妮儿啊……妮儿啊……你好狠的心啊……你咋能一次次的抛弃娘……妮儿啊,妮儿……娘的妮儿啊……”
“婆婆……婆婆……”赵惜儿唤了两声,想劝三老太。可是话出口,看着眼前的棺木,想着昨天才回来那苍白的人,昨天下午还送她手镯,还笑着和她说话的玉妮姑姑就这么的永远没了。心底便也忍不住的悲伤。
“玉儿……等我帮你报了仇。”南刹的声音很不小,几乎是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三奶奶……三奶奶,您快别伤心了。俺妮子姑姑这会儿啊,正看着你呐,您这么伤心,俺妮子姑姑也会伤心的舍不得走呢,你这是想让她做孤魂吗?”快八十岁的大奶奶劝着三老太,却是自己也忍不住的落泪。
三老太岁数只比她大十几岁,而她当年嫁进桃村时,周玉妮还是个小女孩。周玉妮小时候也是个嘴甜懂事的。而四十多年前那事,她更也是亲眼看着周玉妮被强拉了去沉潭。所以对于周玉妮,她心底自然也是心疼的。
“妮儿……妮儿……娘舍不你啊……娘舍不得娘的儿啊……妮儿……”三老太这次却是怎么也不愿松手,她只要松手了,她的妮儿便是彻底的没了。
“三奶奶。这时候不早了,天都快黑了啊。”周有金也有些焦急,原本人去了,是可以在家里放二天的,可是周玉妮却是昨天冥婚了的,无论是阳婚还是冥婚,只要嫁了人,便是不能在娘家待过每二个夜的。
五奶奶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确实是不早了,不敢耽误了。忙上前要搀扶起三老太,可是三老太的手就按着棺木不肯松手。只哭的双眼一,整个人昏了过去。
南刹忙伸手扶住昏了过去的三老太,想抱起来。可是三老太的手却仍是死死的抓着棺木出的檐不松手。
终是周有金走上前,红着眼,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一点点掰开了。
这才让和几人抬着棺木出了堂屋门。
南刹抱起瘦骨嶙峋的三老太,紧跟在棺木之后,木然的走着。
赵惜儿因认了三老太,便是成了这家里唯一的晚辈人,所以抱着周玉妮的牌位,被周有金请到了最前面。
哀乐再次响起,周有金走在最前边,手上跨着装满了纸钱的篮子,走一步停一下,扬手撒去一把纸钱。
穿着白孝衣,头上围着白孝布的赵惜儿,抱着周玉妮的牌位跟着周有金走着。她虽对周玉妮感情并不深厚,可是她却是对周玉妮和三老太这对母女充满了同情。又想到昨天下午这会儿,她还在张罗着忙着去买菜,晚上想给刚回来玉妮姑妨惊喜。可是现在却是要送她离开人世,心中便也闷闷的难受,再加上耳中那缠绵的哀乐,眼中的泪更是越掉越凶。
南刹抱着瘦小的三老太,跟在棺木之后,眼睛盯着前方的棺木,脚步随着人群无意识的挪动着。
还有那些送葬的乡邻和族人,年纪轻些的还无所觉的跟着走着,年纪大些的便或是默默的抹着泪,或是嘤嘤呜呜的哭泣着。
整个送葬队,在哀乐中慢慢的移动着,到了村后离小溪不远的周氏祖坟,因着周玉妮虽然是出嫁了的,可是南刹答应周有金,他入赘周家。因此周玉妮,倒还是能葬进周氏祖坟。
赵惜儿看着眼前那仅能容的下棺木的墓坑,脑中却是纷乱无绪,一会想到周玉妮昨晚上的笑,一会想到周玉妮和三老太抱头痛哭。还会突然像是看到了一年后,她躺在那棺木里,被抬了过来。
周有金围着墓坑,转了几圈,手中的纸钱更是高高扬起,撒落如雪般在半空飘舞着落地。吹哀乐的便也是更卖力的吹着,曲子更是悲伤的让人忍不住放声大哭。
终于,周有金将一切安置妥当,大声喊了一嗓子:“下葬。”
哀乐随着周有金的话,吹的更是哀怨,漆黑的棺材被抬起,缓缓移向墓坑,抬棺的几人,手上皆是拉紧了棺木缠的粗草绳,一起用力缓缓将棺木下放。
墓坑边,年纪大些的便忍不住哭的更凶了:“可怜的玉妮啊……”
南刹抱着三老太,缓缓跪倒在墓坑边,他的妻……若是他知道三年前的一别,是永别。他一定不会独自回南昭。
“妮儿……妮儿……”三老太猛然睁开眼,却是看到棺木已下葬,几人正高高扬起土向墓坑中填着。一把挣脱了南刹,就要向墓坑中的棺木冲去。却脚步不稳就要向地上摔去。
南刹忙伸手扶住就要摔倒的三老太:“娘,让南刹替妮儿……照顾您。”
“三姥姥,您摔到了没?”周老三家的离三老太近些,看到三老太摔了,忙扭身抉,晚了南刹一步。
三老太快是像没听到他们的声音,就又要挣扎着向前冲去,却是被南刹和周老三家,紧紧拉着。三老太挣扎着,心如刀绞般,双眼血红的看着那扬起落下,掩埋棺木的土。凄声大叫道:“不要……不要埋了俺的妮儿啊,俺求求你们,放过俺的妮儿……老婆子给你们磕头啦……不要埋了俺的妮儿啊,俺求求你们……不要……”
“婆婆……”赵惜儿本跪在前出,墓坑出给周玉妮送灵。听到身后三老太的哭声,忙抱着灵位转身跑了过来,看到涕泪纵横的三老太,心痛的蹲到三老太跟前,伸手去擦拭三老太脸上的泪。
“婆婆,求您挺过去。不要丢下惜儿一个人……求您了,惜儿不想一个人,婆婆……”她还想好好的孝顺她,让她安享晚年。她贪图她的疼惜,她给的温暖。
“老婆子舍不得……妮儿啊,俺受尽苦难的儿啊……儿啊……你等等娘,娘来陪你啊。娘的儿,不到一岁丧了父,吃穿不暖长到十六,娘的儿啊……被污沉潭……四十多年不见娘的儿啊……妮儿啊……你狠心不要娘,啊……呼呼……你个狠心呼……的丫头啊。呼呼……娘狠心的妮儿啊……娘舍不得……呼……的儿啊……呼呼……”三老太看着赵惜儿,委屈的哭的喘了起来,到最后,几乎喘的快上不来气。
“婆婆……”赵惜儿忙伸年抚向三老太心口。
“三姥姥,您怎么了?”
南刹忙伸手,一指点到三老太,后肩:“娘,您先睡一会儿。”若是三老太出了事,玉儿定会怪他的。
赵惜儿看到昏过去,不再喘的三老太,才放下心。准备抱着灵位转身,却是腹中猛一阵绞痛,忍不住痛呼出声:“嗯……”脸上冒出一层的冷汗。
“惜儿,你怎么了?”刚走过来的张杏儿,看到赵惜儿突然伸手捂着肚腹,额头上更是冒出一层的冷汗,忙伸手扶着脚步已有些不稳的赵惜儿。
“杏儿……没事。”赵惜儿脸上已是血色尽失,双唇苍白如纸,勉强向张杏儿摇了摇头,示意她別出声打断了葬礼。她再坚持一会儿,等送走了玉妮姑姑再回去。
周氏祠堂
凌千绝全身弥漫在一阵白烟中,他额头上的汗珠更是颗颗顺着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猛然间,他睁开眼,周玉妮身死,那她身上的伊人醉蛊毒便会非常急躁。那儿惜儿身内的蛊毒是否会受影响?
凤千醉曾说过,那蛊毒相互之间是有所感应的。
凌千绝脸色大惊,顾不得自己身上被汗蒸湿的衣衫,忙起身向外冲去。双手更是不闲的往脸上贴着什么。
村后周氏祖坟
“啊……”赵惜儿猛然间一声惨叫,整个人便向己掩埋一半的墓坑冲去。
“惜儿……”张杏儿本来扶着赵惜儿后退了两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赵惜儿也很虚弱的倚在她肩膀上的,怎么就一下子冲了出去?她反应过来后,便是忙伸手去拉,却是什么也没有拉到。
“惜……”凌千绝一声惊呼卡在嗓子里,险险的一手拉住已经走到墓坑边缘的赵惜儿胳膊。
天啊……他若是晚了一步,那惜儿就算摔下去,不会伤及性命,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保不住了。伊人醉蛊毒已苏醒,如果惜儿流了产,那根本是再也不能压制,她会连一年都撑不过去。越想,心越惊的凌千绝,心中便更是恨自己的大意。
“惜丫头?”刚才赵惜儿突然冲上来,确实吓到了众人。这会儿周有金缓和了过来,忙放下纸钱篮子便是向着赵惜儿走了过来,惜丫头还怀着身子,定是这两天太累着了。
“呼……好痛……千绝……”赵惜儿觉得自己的五脏似乎要被移位了。看到突然出现的凌千绝,便是想唤他,可是刚唤了一声,却是眼睛一黑,再也没了意识。
“惜……”凌千绝焦急的想叫她,可是感觉到身后围上来的人,便是停了口。忙伸手揬在赵惜儿的右腕上。还好……昨天那药还有效,幸亏昨天惜儿有提前服了药。
“惜丫头……”周有金刚走了过来,却是看到赵惜儿已昏了过去,也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向面前白发黑衣老者:“您是昨天的大夫?惜丫头怎么样了?”
“她怀有身子,不易操劳,这两天是否累着了。”凌千绝强压下心头的焦急。
“是,是,杏儿你去喊一下庆家媳妇,你们俩个先扶惜丫头回去。”周有金想到这两天,赵惜儿忙里忙外的,她的身子却实熬不住的。
本就蹲在赵惜儿脚边的张杏儿,听到周有金的话,忙点头:“嗯……爹,俺这就去喊庆嫂子。”
“俺过来了。”庆家的本站在墓坑的另一边,刚才也看到了赵惜儿竟然惊险的向着墓坑就冲了上,好在被人救了。这摔下去,就算不会伤了命,可也会受伤的,更何况惜儿她还怀着身子。
庆家的疾步走了过来,焦急的看向张杏儿:“咱俩把惜儿先抬回去吧。”
“嗯……”张杏儿正要答应,却是被老大夫打扮的凌千绝摆手阻止。
“她有身子,你们抬不好。若是信得过老夫,便有老夫送她和你们一起回去吧。”凌千绝此时无比的庆幸他刚才,临时急忙换上了这张老人脸皮。要不然……他用什么身份去碰她?
周有金有些犹豫的看向凌千绝,他虽是老人,可是毕竟也是男人,这样对惜丫头名声是否有损?
“老夫是医者,医者眼中无男女。难不成……你们想让她腹中胎儿不保吗?”凌千绝看到周有金竟然还犹豫,便想什么也不管不顾的抱着赵惜儿离开。可是又想到惜儿以后还是要在桃村生活,若是名声有损,也确实不好。便只好耐着性子解释。
“好……杏儿,庆家媳妇,那你们两个先陪着老大夫回去吧,看顾一下惜丫头。”周有金回眸看着那已经成形了坟头。他这边也应该用不了太多时间了。
凌千绝得了周有金的话,便是一刻也不再耽误的一把抱起赵惜儿,疾步向回走着。
张杏儿和庆家的看到那老大夫先走了,便也紧跟在凌千绝身后急急追去。
周氏祠堂
凌千绝把赵惜儿抱了回来后,放到床上安置好,又探了探她的脉,感觉到终于正常了些,这才松了口气。
因着天色已快黑,张杏儿拿了火引子,点上了油灯。看向正好松了赵惜儿脉的凌千绝,担忧的问道:“惜儿……怎么样了?”
“休息一会,别再劳累到了。”凤千醉让玉姑回来毒发,是不是便有引诱赵惜儿毒发的算计?
“怎么还没醒?大夫,能给她喝点温水润润不?”庆家的端了一碗温开水走了进来。
“可以,你们照顾她,老夫还有事,吿辞了。”她喝了水应该也快醒来了吧。他还是等会人走了,再私下出来吧。这样,老夫,老夫的他也很别扭。
“老大夫,这天都黑了,您这是要去哪?”庆家的,抬眸望了望外面己经暗了的天色,担心的问道。
“老夫去镇上还有些事。”凌千绝说完,便是不再啰嗦的转身大步往外走。
“哎……老大夫……”庆家的还是担心的又喊,这天黑了老大夫这么大年纪,这路上摔了怎么办?
“庆嫂子,老大夫可能有急事呢。”张杏儿伸手拉了拉庆家的衣袖,示意她别喊了。
眼看着老大夫已出了门,又听了张杏儿的话,庆家的心里也释然了,点了点头:“嗯,呀……水快凉了,咱们赶紧喂惜儿喝了。”
“好,俺来把惜儿扶起来,可別呛着了。”张杏儿应了一声,走到赵惜儿身后,把她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庆家的端着碗,低着腰,凑近赵惜儿嘴边,慢慢倾斜了碗,往赵惜儿嘴里喂着水。
赵惜儿感觉到嘴里被喂了温温的水,意识这才渐渐回笼。
“惜儿,惜儿。”坐在赵惜儿身后抱着她的张杏儿看到赵惜儿睫毛动了动,忙惊喜的喊道。
“杏儿……”被张杏儿喊的清醒过来的赵惜儿,看着入眼的屋顶,她这是回来了。千绝呢?她好像记得千绝拉了她的。
“惜儿,你终于醒了,吓死俺了。”张杏儿看到赵惜儿醒啦,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庆家的皱着的眉头也松了开来“惜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
“庆嫂子,俺没事啦,你们别担心了。”赵惜儿就要伸手扶着床头坐赵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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