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黑夜蝶
在特训班的两年,扛枪野练满脚水泡,在灌木林里和狼群搏斗她没有哭,和欧洲搏击手较量,被摔在格斗场上十多次,遍体鳞伤她没有哭,可对陆少廷的事,她却几近崩溃地落下了眼泪,只是哽咽,不说话。
这一切宋尚尧看在眼里,难掩疼惜,“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带你回去,任务马上终止,校长的任何处分都由我来承担。”
“不要!”
“宋大哥,你帮我的已经太多,我决不能再连累你。”
烟雨握着他的手臂,起身抹去眼角泪水,眸色狠戾,“既然已经骑虎难下,为了组织,为了……我可以忍!”
“别逞强,明天我就要离开北平,错过了这次,也许,你再难离开这座后宅,离开他了。”
那就让我们纠缠到底,互相折磨好了。烟雨渐渐平静,方想到宋尚尧今晚的出现似乎不合常理。
“宋大哥,你今晚来是?”
“查尔斯被刺一事闹的上海满城风雨,校长担心局势有变,让我赶回金陵。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总长府后宅外我已经加派了暗哨,你随时准备接受进一步的任务。”
“嗯,明白,我想知道查尔斯的事是否与组织有关?”
宋尚尧有些避忌,压低了声音,“是露露。”
临了,烟雨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句,“宋大哥,露露她……总之你以后多关心她一些,她,不容易。”
“我会的,你自己多保重。”
宋尚尧走后,烟雨一个人在假山内坐了很久,直到天光微亮,才悄悄回到房中。正在更衣的傅佩瑶一身圆房后的痕迹,身边的男人蒙着眼,好梦正酣。
她上前为她系上盘扣,“灵芝已在后边角门处候着了,回去换身领子高些的旗袍吧,不然容易露陷。”
傅佩瑶起身的动作隐忍迟缓,面色仍旧潮红,烟雨伸手搭了她一把,已猜到了几分,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昨晚,你和爷,怎样?”
“爷待人,是很好的,昨儿一直到半夜……”
胸口又是一阵揪心的疼,却仍强颜道:“那就好。”
送走傅佩瑶,烟雨麻木地换上睡裙钻进被褥,扯下身旁男人面上方巾,指甲掐进被褥,若是这时手边有把匕首,她定能毫不犹豫地捅向他的心窝。
睡梦中的人光着手臂搭上她的肩胛,被她嫌恶地甩开,就像丢弃一件被别人用过的私人物品。烟雨一夜未眠,此刻躺在床上也无半分睡意,直勾勾地盯着雕大床的曼帏顶端,极力平复着心境。
从不迟到的陆少廷今日意外地日上三竿也没起床,吴光新在军部未见着他人,不知出于怎样的意图,头脑一热便亲自开车过来,向管家问了句,径直冲向了玫苑。
进门的一刻,恰被一盆洗脸水浇湿了裤脚,正要骂娘,抬头一看是她,便止了声。小芸端着小铜盆,尴尬极了,“对……对不起,吴将军,我帮您擦擦!”
吴光新触电似的收回脚,“不用了,这什么水,我大哥呢?”
“是我的洗脸水,总长和小姐还没起,要不,我去给您通报。”
“去吧,等等!有没有什么吃的,我还没吃早饭,给我弄点来!”吩咐完,熟门熟路地进了小苑正厅。
“是。”小芸在碧纱窗外唤了声,赶着紧到小厨房盛了碗平日煮给烟雨喝的肉沫小粥,并几个热乎乎的葱小卷子送到厅内。
候着的人狼吞虎咽,吃的很香,“嗯,味道不错,大哥府里换厨子了?”
小芸吱唔道:“没,没有,通常这个点大厨房的早点都凉了,这是我自己做的,将军不嫌弃就好。”
这一大早,吴光新心头暖呼呼的看向她,他显少细看女子,虽说平日偶感寂寞了也会带些女人回家打发时间,但在他看来,那些女人不过是解决需要的工具,犯不着费心思打量。她却不同,既有江南女子的清雅,又有北方女子的胆色,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清澈无邪,正是最适宜藏在家中的珍宝。
“将军?”
“啊?咳咳,你去通报了没有?”
小芸点点头,“小姐正伺候总长梳洗,就来。”
通身疲乏的陆少廷醒来时触到身旁暖意,抚上了她的脸颊,“夫人昨夜辛苦了。”
烟雨想要避开,却再次牢牢被他禁锢在身下,她只觉空气沉闷,犹如落入陷阱的小兽。
“怎么了,是不是怪我昨晚缠着你太久?可是烟雨,我忍不住,感觉到那是你的初次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么,我真的忍不住,你是我的,完完全全是我一个人的,不属于任何人。”
他越说越动情,就要吻下,烟雨听着绵长的情话,看着他的嘴脸,感受到的只有汹涌而出的恶心与恨意,猛地推开他起身。
头撞到雕木靠上,陆少廷一点也不生气,腆着脸上前搂住她,“好了,不闹了,都是我不好,任凭夫人处置。”
“谁有心思处置你,吴毛子都找到我这来要人了,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出去。”
“这小子!是断不了奶还是怎么了,总黏着我不放,看来是该找个女人管管他了。”
陆少廷在各房都备下了衣服,烟雨取出一套扔给他,“你再不起来,就不怕他冲进来?”
他耷拉着手不动,“那就请夫人为我更衣吧。”
“德性!自己穿!”
他掀开被褥一角,作势就要起身,“你不帮我,我可就这么起来了。”
“你!”
烟雨无奈为他套上衬衣,一颗颗纽扣,自领口扣到腰间,一不小心就被他搂在怀里,擢取了缠绵的吻,她越是抗拒,他越是想要征服,直到唇齿发麻,才恋恋不舍松开。
这个女人似乎有着无穷魔力,每次和她在一起,再如何珍惜亲昵,总觉得不够。
“我这就去把吴毛子带走,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嗯?”
烟雨为了打发他,勉强点点头。收拾被褥的时候,她还是看见了锦缎上刺目的娇艳朵,这样的朵每个女孩都有一朵,原该开在和心爱的人,新婚之夜的寝榻上。有些女孩守到了,可有些女孩却遗失了。
而她的,无疑是傻傻地遗失在了三年前的军帐里,无媒无聘,悄然绽放,迅速地被遗忘。
也许正因为榻上,傅佩瑶留下的这小小一朵,令陆少廷对她有了最大程度的忍让与珍视。可这一切就像是地下钱庄的高额借贷,等到东窗事发的那一日,都会连本带利地还报在她身上,依他的脾气,会有怎样的后果,太难以预料。
可有一点肯定无疑,他不快活,她就开心了。
陆少廷到中厅的时候,正瞧见吴光新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小芸说着话,上了军部专车,他故意打趣道:“我说吴毛子,你什么时候跟个小丫头片子有好言语了?”
“我怎么就不能好好跟姑娘说说话了。”
“姑娘?我告诉你,别打她的主意,她是烟雨的人,你没戏。”
吴光新语塞,想起进门被泼的那盆水,此刻好似能闻到淡淡女儿香,一时竟有些懊恼自己从前对那位三姨太的作为。
“谁打她主意了,天下好女人多的是,谁又一定要她的人了!”
“你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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