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明明是要领板子的人,却看不出脸上有什么悲戚,反倒是释然的神色。
小太监在行刑之处站着等着桃夭走近之后,才开口道:“公主请吧。”
打板子的长凳桃夭也是第一次见,上面有着深深浅浅的色迹,想来也是经历了许多人的悲伤荣辱,桃夭闭了闭眼睛,总是要给自己一个狠心的理由,有些时候她为了在乎之人不得不心狠,尽管她只想活下去,让在乎的人活下去而已。
一切准备就绪,板子还没有打下来,便听到唐彦的声音响起,“谁敢!”
唐彦两三步走了过来,伸手扶起趴在长凳上的桃夭,指尖碰了碰她的额头,到底是有些疼痛的,桃夭不禁吸了口气。
倒是唐彦笑了,“明明这样怕痛,若是三十大板打完了之后岂不是要嚎哭上三天三夜。比起让我的耳朵备受煎熬,我宁愿挨了五十板,至少你能照顾我。”
唐彦一撩衣摆,直接趴在长凳上,之后神色一凛,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太监。
“打吧。”
那个太监低声说道:“太子,您这样奴才没法做,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奴才们的脑袋都是要搬家的。”
“这点你大可放心。”
话刚落音,子言便走了过来,看着唐彦点了点头,“皇上口谕,公主之罪太子本是同胞代为受罚,永和公主在此期间不得离开这里,以正视听,熟记下次绝不容许再犯。”
几个宫人忙跪下,“奴才领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个太监看着周围人一眼,之后尖锐的声音响起,“打吧。”
几个宫人知晓是皇上圣旨,就算有心不想得罪太子也是无能为力的,只能尽忠职守,将这板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唐彦身上。
桃夭要阻止,却被一旁的子言拉住了,在她身边低声说道:“这是皇上圣旨,你还想抗旨不成。”
唐彦的脸色本来便是有些苍白的,刚刚几板子下去,额头上便出现了虚汗,脸色更是如纸一般,尽管如此,他却是看着桃夭,轻声安慰道:“父皇到底还是忌讳着你要嫁去南朝,不会对我如何······”也许是疼痛难忍,唐彦说了半句,竟要停顿几秒才又抬起头看着她,“这几板子我还是受的住的,你也莫要担心,若是害怕便不要看了。”
那个小太监刚要出口提醒皇上的口谕,便听到桃夭有些冷意的声音响起,“我要看,我不仅要看,我还要记住的。既然父皇让我以正视听,要我记住这种事情,我便要牢牢记住,记住我日后究竟要如何做。”
这几句话的语气不像是桃夭平时的样子,子言侧头看了看桃夭,她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次次下落的板子中,眼中除了心疼还有一些坚毅。
五十个板子不过是两柱香的事,只是这短暂的时间却在桃夭的心里越发的漫长,她知晓唐彦不让她担心,定不会喊叫出声,只能低头隐忍着。
初见之时还是带着些孩童的稚气的唐彦,这些日子变得与以前差距甚远。脸上一笑起来依旧是甜甜的酒窝,再不会日日缠着她叫她做姐姐了,眸光也不是那种清澈,回宫的时日虽然不长,却是历练了心性。个子长得高了些,如今桃夭都要微仰首来看他。
宫中人心阴险狡诈,若是想要独善其身也是不可能的,你不去害别人,别人便会来害你。若是想活下去,必须要步步为营。桃夭知道这个皇上城府很深,不知道有多少事是她无论如何都难以看透的,心中善于猜疑别人,所以在宫中必须要处处为营。虽说皇上再也没有唐彦究竟是不是他亲生之事,现如今看来无论是或不是,只怕能继承皇位的绝对不会是太子唐彦,而且无论是谁当上皇上,只怕唐彦的性命都是无法保住的。
以前桃夭还能认为至少皇后与皇上之间的夫妻之情没有断,而且顾念这么多年太子与他的父子之情,皇上也不会轻易的将太子处于危险之中。可是这些时日她也是看清楚了,皇上若是不顾及她要嫁去南朝,只怕现在她的性命也不会保住。
今日她几番试探才真正了解皇上究竟一件事情如何规划的环环相扣,让人胆战心惊。皇后不是皇上心中之人,被百般宠爱的云贵妃也不是,竟是那个不言不语,看上去备受冷落的玉嫔,才是皇帝费尽心思殚精竭虑想要护住的人。
谁都知道后宫之中嫔妃争宠本就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若是娇宠必定不会长久,不是小产便是落水,后宫嫔妃勾心斗角死伤也是无法避免的,若是盛宠会动摇国本,便宠一个不会动摇国本的,若是受宠之人会受人谋害,便定不会将自己所爱之人至于这种危险的境地。皇上对这些事实在是心知肚明,皇后必定要立对国家有利的,所以那个奇女子拼尽一生的权利,动尽心思只为让他江山稳固,到最后却没有一丝垂爱,到底是多么可悲的事。
云贵妃在深宫中认为自己受尽宠爱,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二皇子早产出生后,温雅公主也是在小的时候受尽了折磨,后宫佳丽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又如何,曾经有过的孩子不知为何失去了,原本与你姐妹相称的人,第二日却是让你最不得翻身的一个。所以云贵妃如此的性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两柱香的功夫,桃夭心中掠过许多,最终被太监的一声刺耳的声音而打断。
“五十大板全部打完······太子你慢一些。”
桃夭才看到唐彦挣扎的想要起来,连忙上前去扶住他。
“你怎么样?”
唐彦看着神色中透着担忧的桃夭,轻轻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别担心,不过五十个板子而已,就算再挨五十个也是能撑的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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