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达拉族圣女被地狱之火焚杀，其妹红绡继承圣女之位的消息，在六年前的晚春，传遍了大江南北。

诚然，紫绮从来都没有红绡这么个孪生妹妹。她只是深谙族人心理：和平年代他们信奉神灵，战乱时节却对强权顶礼膜拜。她仔细算计，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活到她的心上人，强大到不惧任何人将她接走的那一天。

一起去中原，是少年时候，他们在星空下说好的未来。

而她的心上人果然按时强大，短短四年就长成了所向披靡的将军，他来接她，带着锋利的刀剑和血染的长袍。北疆富庶的小城绥野，伴着他的步步逼近，硝烟四起，烽火漫天。

可笑她的法术低微无比，族人面临屠城暴行之时，她还跪伏在神庙前，念着福佑安康的字字句句。直到莫航带着一些年轻人闯进紫荆花林，说他们奉族长之名，为达拉族血脉的延续做最后努力。

族中古老的巫书记载了与神灵相见的办法。莫航粗暴地捉住紫绮，推开神庙大门，神庙中紫荆大仙的金像温温婉婉，面容看去也是慈眉善目。

“得罪了，圣女。”莫航割破红绡的手指，用她的血在地上画了个圈，并让红绡在圈中打坐。

红绡不明所以，掐指一算却什么也没算到：“族里出事了？”

“你的情郎来接你了。”莫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划过红绡脸上的疤痕：“当年用钗子划破脸的时候，圣女觉不觉得疼？你的情郎要用达拉族所有人的性命为你的容颜陪葬，圣女觉不觉得疼？”

红绡整个人僵在圈子里，等回过神来，却看见莫航指了两个人：“你们俩留在这里看着圣女，大仙显灵之前不可让圣女离开这圈子。若是宋剑秋的人打进来了，大仙未显灵，你们知道要怎么做。”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时间像是慢了下来，分分秒秒都叫人觉得煎熬。红绡很想去见宋剑秋，她想要停止这一场杀戮，可她走不开。两个年轻人将她制在血圈中，而她看着紫荆大仙的金像，只觉得金像的慈眉善目中分明藏了嘲讽笑意。

妖魔最喜欢的，便是血腥味吧。红绡看得到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从金像中渗出来。门外厮杀声响起，黑雾将她环绕。门被撞开，莫航跌跌撞撞闯进来：“走！圣女，快走！”

长剑刺破血肉的声音突兀响起，莫航睁大了眼，口中喷出鲜血。倒下的片刻，他向来狠戾的脸色平和下来，嘴角还有微微笑意：“圣女……紫绮……”

紫绮的身份注定她于任何人而言都只能是求不得，而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莫航终于能够放下一切顾忌，将她的名字喊出口。

也是在莫航倒下的一霎，团团黑雾一起涌进紫绮体内。强大的力量伴随着难以名状的痛楚，红绡看着浑身是血的莫航，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四月，紫荆花开如烟如霞，她在林中漫步赏花，肩头却被人一拍。她回过头，面前的少年伤痕累累，秀气的脸上满是疲惫与恳切。

“你是谁？”她问他。

而现在，站在莫航身后的男子眉眼冷若冰霜，那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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