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女人回以一抹笑,“我不会让你代我受过,否则我为你杀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啊,廖子君想,如果明知非死即伤,还让徐恩砚去涉险,那么她此前为他抛洒的一腔热血,不都落了空?
徐恩砚踏上唐家轮船的甲板时,四周唯有风声浪声,船上一片肃寂,夜色如章鱼的乌汁涂了人满头满脸,他在颠簸的甲板上走了几步,隐约听见女孩的啜泣,那不是恩锦,似乎是唐樱,就在这时,徐义龙出现在他身后,“哥。”
“恩锦呢?她先前跑到哪里去了,现在才回来,白叫人担心。”徐恩砚四顾,“她在舱室里?我去找她,我不能呆太久,子君还在山上等我。”
“哥!”徐义龙突然痛哭流涕,“恩锦死了,她用命换来了这个!”
说着,他冲哥哥摊开手心,徐家为之生为之死的那枚芯片,安然栖息在掌中。
死去的恩锦躺在舱室的床板中央,唐樱已经给她擦干了血,换了身干净衣裳,使她看起来像是刚出浴后安枕甜睡的小姑娘,徐恩砚多希望自己的呜咽声可以将她吵醒。
恩锦的生命是终结在一间戏馆里的,就是她妈妈曾唱红一片天的老戏馆,十多年前,那女伶为救徐司令横死,戏馆失了台柱子,不久就关张了,如今残屋破瓦,荒烟蔓草,但恩锦知道,此处还留着冯九的许多回忆,于是她来了,果然在这里找到他。
她是独身前来的,没有告诉哥哥们,只因她想给冯九留条生路。可临到头来,两人竟一同葬身此处。
谁也不知道她和冯九是怎么冲突起来的,当小西一身是血地将徐义龙领到戏馆时,巨大的木纹地板上,只有两具坠楼的冰冷身体,看样子是在戏馆三楼的旋梯发生了推撞,双双坠落下去,大片血色扩散,一汪黏腻的黑红。
讽刺的是,恩锦和冯九死去的模样竟有几分相亲相爱,冯九面目虽凶恶,却紧紧用手护住恩锦的头部,而恩锦甚至将唇靠在冯九的侧脸上,徐义龙看不出这是摔落姿势的巧合,还是死前的本能动作。
冯九的防护没能挽救恩锦一命,她的头颈扎在了已然破损的凤冠之上,当场死亡。徐义龙在她攥得像水泥一般紧实的右手中发现了那枚芯片,他掰了好半天才掰开她的指头,芯片竟一血不染,被她保管得毫无差漏。
趁着夜色,徐义龙拼死将恩锦的尸首带回船上,小西却不肯跟他走,而是朝大海的反方向跑去,它老了,腿脚不太灵便,却仍是疾奔。徐义龙觉得诧异,忠心的狗儿不是应该一直守护在主人身边吗?
灯光衰黄的舱室里,徐义龙望着床铺上昏迷的父亲、已死的妹妹,还是决意要和廖家斗下去,可是他的哥哥显然跟他想得不一样。徐恩砚茫然诘问,“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把我们爱的人一个个赔进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义龙试图劝抚,“事已至此,如果我们再回头,也对不起爸爸和恩锦了。”
“不,既然芯片拿回来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冒那个险?我这就告诉子君……”
“哥。”徐义龙忽然寒了脸,身上有一种逆我者亡的气势,直直凝视他,“已经晚了,我不会让你去告诉廖子君的。”
徐恩砚听了,骤然望住他,心底的恐慌如山洪袭来。
“你什么意思?”
“我和廖子君已经说好……哥,其实我把你叫回来,根本不是因为恩锦……”徐义龙身形暗如魔影,“即使没有恩锦,我还会找别的理由,比如爸爸醒了,总之,你必须回来。”
“你们骗我?”徐恩砚晃了晃,步子向后跌去,“子君她……她骗我?”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够了解她吗?”徐义龙叹服地笑笑,“你早该知道,她宁愿杀尽天下人,也要让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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