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琴子却想把话题岔开,道,“如今我方占据主动,天地决后大宗师又走迂回,想来对峙还有一段时间。”
尘多海惑道,“天地决?”
上官璇玑即道,“那便是洛大哥和大宗师的决战。”
尘多海忽然一个激灵,拍手笑道,“我知道了!洛大哥手中的兵器名曰天器,大宗师手中的却是地器古狮镂。他们决战,自然叫天地决了。”
上官璇玑奇道,“多海,你怎会知道得这么详细?难不成…”上官璇玑指了指尘多海手里的信,没敢说明白。
“姐姐有所不知,”尘多海笑道,“这是在波澜台的时候洛大哥跟我说的,逝烟当时也在,对吧?”
名逝烟点点头,又道,“洛大哥当时是说地器克制天器,你还紧张了一阵。”
尘多海心头扑通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心中隐秘,怕被拆穿。
上官璇玑接道,“父亲说它们其实是相生相克,没有谁能完全克制谁。”
尘多海忙道,“对!当时我就觉得洛大哥似笑非笑,果然是哄我。”
尘琴子不想让焦点放在洛白衣身上,又打岔道,“我想去看看雪莲。”
曲一帆在一旁也道,“确是。千年难见的珍奇,我也极想一看。”
月灵风下山不过一日,犹觉难以置信,“这简直不可思议,我离开时还未有任何开的迹象。”
尘多海和皇甫飞卿闻言扑哧一笑,随即不能止。月灵风自是莫名其妙,尘琴子三人也不知何故,只有名逝烟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却也云里雾里,不知哪里好笑。
七人来到神株雪莲处。
上官璇玑近前一看,却不见,便道,“这是?”
尘多海便过去找出那一点白,众人细瞧,不禁又兴奋又好笑。
月灵风更是摇头一笑道,“这雪莲也忒吝啬了。”
上官璇玑注意到雪莲根部,笑道,“这堆雪更奇怪。”说着伸手便要将雪堆推掉,却听到“喵呜”一声,雪堆冷不丁自己便动了,“哎呀!这是什么!”上官璇玑冷不防大吃一惊,跳将起来。尘琴子疾步上来护住。
月灵风四人却大笑起来,倘不说名逝烟三人知道雪猫子蛰伏雪莲根下,月灵风察觉时却也一声不哼,竟是有意配合演一出恶作剧。
尘多海笑着招呼一声,雪猫子便又“喵呜”一声跳到尘多海跟前,尘多海即蹲下摸着雪猫子笑道,“快,去跟姐姐抱抱,你吓到姐姐了。”
上官璇玑和尘琴子、曲一帆看分明“这堆雪”,大为称奇,明白方才事发缘由,也都齐笑起来。雪猫子很是听话,走到上官璇玑跟前,上官璇玑满心怜爱,蹲下抚摸雪猫子,一面已经将雪猫子抱在怀里。
名逝烟在一旁看着,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脸色。
尘多海见名逝烟盯着上官璇玑和雪猫子,轻轻一笑,道,“它有它的自由。”
名逝烟闻言虽也点点头,露出笑容,但多少也有些遗憾。
尘多海却又道,“我相信会有转机的。”
名逝烟闻得此言,转即精神一振,走到雪猫子跟前,伸出右手食指,轻轻道,“跟我握握手。”
月灵风和皇甫飞卿见证着名逝烟的百折不挠,不禁生出一丝苍凉。雪猫子似乎意识到尘多海心意,“喵呜”一声,果真伸出一只前爪,碰了碰名逝烟手指,又伸了回去。
名逝烟脑袋翁地一下,几乎要眩晕过去,忽地掉头,一把抱住尘多海道,“多海,它喜欢我了!哈哈,这家伙,它真的有回应我!”尘多海甜甜地“嗯”了一声,名逝烟放开尘多海,犹是一脸兴奋,跑到雪猫子跟前学着一声“喵呜”,即又自娱自乐道,“哈哈,真开心。”
皇甫飞卿见状也是开心,上来笑道,“没想到不用多海出马。逝烟,你果真厉害。”
名逝烟朗声道,“我们快回去,做一道天香鱼给它,以示盛情。”
“天香鱼?”月灵风抓住名逝烟,奇道,“什么天香鱼?”
“这天香鱼啊…”尘多海过来伸手拨开月灵风抓着名逝烟的那只手,得意道,“是我跟飞卿姐姐和逝烟一起研制出来的一道山珍美味!”
名逝烟连连点头,又笑道,“好吃极了!”
月灵风看着皇甫飞卿一笑,挖苦道,“我只离开一会你们就研制出一道美食,听起来似乎怎么都有点不厚道啊。”
皇甫飞卿笑道,“风大哥莫要看着我呀。这是多海突发奇想,逝烟主厨,我只是从旁出出主意。”
曲一帆笑道,“我已经等不及要大快朵颐了。”
七人回到五色池,皇甫飞卿和尘多海便带着上官璇玑去采雪生香,名逝烟和月灵风则带着尘琴子和曲一帆去凿冰钓鱼。
曲一帆道,“中原的河道一二月开始融冰,这池子四五月的天气竟还是厚厚一层,与中原气候果真是大大的不同。”
“我都已不记得了。”名逝烟一笑,忽又道,“曲大哥,庄主夫人好么?”
曲一帆闻言微微一滞,即又道,“我在大竹林行脚,不太知道山庄那边的动静。不过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想必很好。”
名逝烟与月灵风下好钓,起身道,“我一时半会不能回去,哪日几位兄长出去,劳烦代我捎一封信去。”
四人离开湖面,尘琴子道,“我也不准备即刻就走,宝宝需要音乐和美术陶养,我跟一帆都已打定主意。”
月灵风一笑,道,“我本就准备出去的。现在虽知道外面的局势,不过多个帮手自然要比少一个帮手来得好。”
名逝烟停下道,“可多海是不会愿意让飞卿走的。”
月灵风笑道,“多海现在是两个人,我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咯。”
名逝烟也跟着笑起来。
食材佐料都已备好。尘琴子看着上官璇玑三人采来的雪生香,不禁奇道,“在这茫茫雪野,这样葱绿鲜嫩的蔬菜,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尘多海笑道,“哥哥,你可还记得那堆雪么?”尘琴子点头,尘多海又道,“不仅是这雪生香,还有那雪莲,都是雪猫子带我们找到的。”
尘琴子闻言一乐,笑道,“雪猫子不愧是雪山之灵。”
七人围坐在一起,外加雪猫子,分享一道域外美食。天香鱼用一只简陋的陶锅盛着,陶锅下面是一阵火,不使鱼肉冷冻。月灵风夹起一块鱼肉放在鼻前闻了闻,笑道,“总是我离开之后才有的美食,不可放过。”
众人被月灵风举止逗笑,皇甫飞卿更是摇头不已。
月灵风向来又对名逝烟的厨艺佩服不已,便又道,“逝烟,你怎么有这等身手?当真妙极!妙极呀!”
名逝烟道,“我幼时总吃着庄里人做的伙食,有些腻了,就嚷着我娘做。我娘恐是怕我天天烦扰她,便亲自带我下厨,学了许多,…”
名逝烟说到名嫣,眼目生光,无限骄傲,“我娘是深藏不露的全才,除了武功之外,我想不出她还有什么不擅长。”
尘琴子即道,“恐怕武功也是深藏不露。”
尘多海瞧见名逝烟眼中流露出来的向往思念,揶揄道,“这个我同意。你这点资质,或许根本看不出来!”
名逝烟摊了摊手,笑道,“你是见不得我得意就是啦。”
尘多海笑道,“我只是怕你得意忘形。”
名逝烟服让,也戏道,“你说得很对。其实我这身武功也是庄主夫人教的,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庄主夫人修为究竟如何啊——哈哈,我是真不清楚。”
是夜并无风雪。
七人在五色池边架起篝火,静静地享受着火的热度,温存絮语。七人说话都不大声,尘多海也不例外,连笑声都只是咯咯而起,而非哈哈骤然。
“哥哥,”尘多海淡淡笑道,“你们什么时候要回去?”
尘琴子倒是一怔,笑道,“为什么问这个?你似乎觉得哥哥一定要回去?”
尘多海笑了笑,却不回答,良久才又道,“洛大哥在外面多些帮手才好。”
尘琴子借着火光遮掩,眉头一皱,旋即又舒展开来,拨了拨火,轻轻笑道,“哥哥并不打算早早回去。”尘多海不问为何,尘琴子自己解释道,“哥哥和姐姐要留下来多陪陪多海和宝宝。”
“据说音乐对胎儿的发育有很好的辅助作用,可称为胎教。”
尘琴子又补充一句。
曲一帆接道,“不仅如此,曲大哥在这里写生作画,多海只需看着就大有助益。”
尘多海大感意外地看着曲一帆。
曲一帆又强调道,“曲大哥连画具笔墨都已准备好了。”
尘多海自然很是受用,静静地不再说话,也不问月灵风有何意向。月灵风却是必须要出去的,便笑道,“风大哥除了舞剑便一无是处,不能贪恋此处风雪。”
“风大哥会吟诗作赋。”
尘多海忽地轻声道。
月灵风又笑道,“大家都会的。”
尘多海道,“你作的最好。”
月灵风有些疑惑了,问道,“多海,你不是希望白衣多些帮手么,怎么?”
尘多海扭头看着皇甫飞卿。
月灵风一时恍然,笑道,“噢,原来如此!”随即自嘲道,“我还以为多海是舍不得风大哥。”
尘多海却是笑不出来。
皇甫飞卿帮道,“让风大哥出去吧,姐姐不跟着去。”
皇甫飞卿其实早已从月灵风那双眼睛里知道了外面的事并非表面这般简单,既已占据主动,现在月灵风却要出去,必有不得已的打算。
尘多海眼眶一红,倒入皇甫飞卿怀里。
月灵风却笑道,“这次风大哥不跟多海抢。但风大哥此去需费时日,不知何时归来,要跟卿儿多聊聊,你看可好?”
尘多海点头。
名逝烟和上官璇玑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过了几日,月灵风准备离开,行前又跟皇甫飞卿单独一会。皇甫飞卿岂又不想跟月灵风一起行动,却委实放心不下多海。更何况多海依赖之深,也难以割舍。两两相较,只得放开月灵风。皇甫飞卿不愿表露出不舍之情,以免月灵风太过挂念,却在言语中下意识地透露出来,便看她轻轻一笑,道,“风大哥,你还记得孤落客栈附近的那片野椒林和张家老头子的农田么?”
月灵风自然记得,点点头。
皇甫飞卿又笑道,“现在这个天气,我想野田上已有白鹇觅食求偶了。”
月灵风应道,“自然有了,正是时候。”
皇甫飞卿道,“既然多海公然称赞风大哥文才最盛,不如在行前题诗一首,留与卿儿做个…做个学习的标榜。”
月灵风知道皇甫飞卿藏着的那两个字,笑道,“卿儿要是喜欢,风大哥就是个文盲也要诌出一首诗来的。”
皇甫飞卿即笑起来,并催月灵风快些。
月灵风沉思片刻,吟道,“野田三两白鹇,一树玉兰暮春。碧草芳年将夏,未泯时光杯樽。”月灵风念完又笑道,“若使春光可揽而成兮,吾愿赠天涯之佳人。”
皇甫飞卿笑道,“要给我,还是多海丫头呢?”
月灵风冷不防愣了一下,笑应道,“多海已有雪莲了。”
“野田三两白鹇,一树玉兰暮春。碧草芳年将夏,未泯时光杯樽。”皇甫飞卿自己又念了一遍,慨然收下,笑道,“念着这诗,便似望着那处春光风景。卿儿在此等风大哥的好消息。”
月灵风拿了名逝烟暗中交给自己的信,又一次独自离开。皇甫飞卿在路口伫立远望,便一阵苍凉,一阵寂寞,随风席卷而来。
不过无论如何离别愁绪,生活却要继续。
名逝烟自与尘多海、皇甫飞卿、上官璇玑三姝专心研制新的菜式,尘琴子每日弹琴,曲一帆则洗笔研磨,悠然作画。
尘多海时不时还要拿出那些信来读,信中所言,不一一赘述。
尘多海读着读着,一日一日不知不觉渐生出一种不安情绪,众人看在眼里,只由皇甫飞卿去戳破。
在两人身边只有神株雪莲,只有雪猫子。
皇甫飞卿道,“多海,你这样心不在焉,对宝宝可不好哦。”
尘多海偎着皇甫飞卿,不说话。
“你是担心洛大哥么?”
尘多海点点头,却又笑道,“不能跟洛大哥并肩作战,总不是滋味。”
皇甫飞卿瞅了瞅尘多海,转而望山笑道,“谁说不能并肩作战?我看最能并肩作战的就是多海。”
“同命锁?”
“对啊!”皇甫飞卿笑道,“同命锁将多海跟洛大哥紧紧牵系在一起,多海的脉搏即洛大哥的脉搏,只有多海能时时刻刻守护洛大哥。只要多海不倒下,洛大哥就不会倒下;只要多海开心,洛大哥就会跟着开心。
皇甫飞卿远眺长羡道,“无论何时何地,多海跟洛大哥都这样紧紧牵系着、感应着,别人羡慕都不得。”
尘多海甜蜜中瞧见皇甫飞卿眼中的怀思,即懊悔那日强留。
皇甫飞卿则远望群山,不再言语。
尘多海心头一紧,然而要放皇甫飞卿离开的话却艰难困苦,只到嘴边游了一圈又被吞了回去,纠结之余,即收敛起微微的颓唐,搂紧皇甫飞卿。
名逝烟来请两人回去休息,尘多海自此一改往日心事重重的姿态,倒反过来去哄皇甫飞卿开心。哄着哄着,尘多海真的忘了所有愁绪,每日欢欢喜喜,不用理由,不过“此乃吾之本色”而已。
皇甫飞卿看着尘多海真心愉快,渐渐也忘了愁绪。两人愈加亲密,耳鬓厮磨,有时候情不自禁,卿卿我我之态,看得上官璇玑也觉不可思议。
名逝烟却说司空见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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