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边,刚开始他找不到工作。这样持续了有些天,身上带的钱就很快光了,他时常饿着肚子,却没有对家里吭一声。我都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是怎样过来的,想起来都觉得可怕,那时社会秩序比现在还糟糕,他肯定睡过大街的---
不管怎样,他在那种流离的状态下,还是熬了过来。最后一家五金厂,招他作了一名普通员工,他就安心的待了下来。在工作中,由于他人很勤快,心眼又活络,几个月之后,就拜了一位师傅,干起了里面磨刀的活儿来。
五金厂的磨刀,也算一个技术活,关键讲究一个巧字。一般情况是,在磨的时候,你不要一味的去提高速度,要根据实际的情况去选择转速,走刀量要根据你的吃刀量去选择;还有磨刀最主要的特别是断屑槽的大小俗称“洼”的地方,粗车是用宽点深度在3到5毫米的洼,而精车时要窄浅的“洼”,你要拈量好尺度,尽量避免出差错。他边干边学,作了没多久,就上手了。后来,那位师傅家里有事辞工了,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车间的一位磨刀师傅。
他那时就一直干这个持续了很长时间。这个活儿工作量并不是很大,但对人身体的危害,却是显而易见的。当磨的过程中,碎的铁屑满天飞,很自然的,有的就被吸纳到了肺部。但即便这样,难道就不做了吗?好不容易找了个工作,好不容易才揽了这样一个技术活,你不做,大把的人争着去想还来不及;于是,我哥哥在里面一呆就是三年。
我当时正在读书,自然就没有想到那么多,对哥哥的境遇也只是停留在大脑层次里。我那时就只知道读书,以为读书,对于我而言,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那时最多不过做过的,就只是在家里闲着时帮父母挖挖地,农忙时去帮忙收割;其他的,还是和平常时候一样,平淡如水的经过着每一天。
我的妹妹,那时的她,又能想到一些什么来着呢?每天,她和我一样,都只是经行在读书的时光,也捎带着帮家里打点零星琐碎的事情。在漫长岁月里,她能想到以后会有歧视的眼光,会有另一番境遇,来打乱她现在的平静安宁吗?现在,她还是有浅浅的笑,略显青涩的脸庞,来整个的面向世间。
我当时什么都不懂。在学校里的生活,已经几乎把自己给麻痹住了。倒是远方的哥哥,时常在心灵里流露出自然的隐忧。他对妹妹的关注程度,远远超过了我这个天天围绕她身边的人。“以后,以后她该怎么办呢?妹妹现在是还小,但很快就要长大了啊。”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我们说。
父母亲也心焦得厉害。他们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的一生,几乎都放到了抚养孩子上去了。但即便是如此努力的付出,还是使生活越来越显得捉襟见肘。孩子一天天长大,这个家庭的开支也日益繁杂。他们虽心怀不安,还是早早的,就把哥哥送到外面去作了建筑工,来贴补家用。他们对于妹妹,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想她平平安安的度过,能到有一天给自己养老送终,已经是最大的心愿。他们对于我呢,却又表现了一种另外的期待。因为我从小表现得循规蹈矩,一心只爱读书,而且读书的成绩也出奇的好的缘故,就怀着殷切的厚望,希望我能光宗耀祖来。
但读书,读书到底会有什么用呢?这又是一个怎样的结局法,他们自己也不十分明了了。他们只是隐隐听说现在都不兴包分配,时兴自己找工作了。他们顶多的,就只能得到这样一点的风声,其他的,就都不再是他们能想到的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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