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戌时,天炎帝才前来,天色已经暗了,一弯弦月高挂空中,在地面上投下银色的光芒,带着淡淡的冷清之意。
慕轻云将书放于桌上,还未福身便被他扶住了身子:“爱妃近来身子虚弱,便不要行这些虚礼了,时辰不早了,先用膳吧。”
她点头轻笑,柔声轻语道:“臣妾遵旨。”
天炎帝揽住她的腰身,两人几步走过去坐下,宫人才依次将菜呈了上来,他身侧的太监试过毒之后,两人方才开始用膳。
慕轻云因为过于忧心的关系,并未吃多少东西,天炎帝担心之下,命宫人炖了银耳汤,以便她稍后食用。
“臣妾谢过陛下,臣妾的身体并无大恙,陛下不必如此费心。”
她秋眸含水,眸中波光流转,流光溢彩间,叫人如何也移不开视线,天炎帝指腹温柔的拂过她的面颊,眸中满是深情。
许久均是并未言语,眉宇间似有带着几分痛苦之色:“你素来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朕自然应当操心些。”
话音落下,他面上的神色微变,稍微离开了些许两人之间的距离。
慕轻云察觉他的动作,抬首触及他眸中的痛楚,于心中叹惋了一声,面上却依旧浅笑妍妍:“劳陛下费心了.”
话说了一半,便看见张公公满头大汗的从殿外走了进来,跪在了天炎帝的面前,双手将一封书信呈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陛下,这是方才收到了世子殿下送来的飞鸽传书。”
慕轻云闻言,作势要站起身来,声音中也带着几分颤抖:“是无痕的来信吗,难道他已经寻到了无痕?”
天炎帝忧心她的身子,伸手将她压回椅子上,接过了张公公递上来的信纸,看过之后,眼中满是喜色,拍了拍怀中女子的肩膀道:“爱妃可不必担心了,无痕已经寻到无暇了,且两人正在回国的路上。”
听他这般说,女子猛地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见他眸中神色如常,竟是喜极而泣。察觉自己的失态,她急忙用帕子将眼角的泪水拭去:“这样的话,我也能放心了,有无痕的陪伴,无暇定是能够平安归来。”
“爱妃既然已经知道无暇她平安无事了,可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才是。”
天炎帝见她欣喜万分的模样,好似也被她的喜悦感染了一番,爽朗的笑了两声,俊朗的面容宛如穿透乌云的阳光一般,让人的心中一暖。
慕轻云定定的看着他,半晌之后将自己的视线收回,嗓音不自觉的又低沉了几分:“眼下虽然已经寻到了无暇,但若是能够将尘儿寻回的话,想必姐姐在九泉之下,也会欣喜万分吧。”
说完,天炎帝脸上的笑容一僵,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温热的茶水尽数泼洒在地面上,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极为镇定。
一转眼,尘儿失踪已经有十年的事情了,纵然是他的人,年复一年的寻找,均是没有找到他的下落,仅凭无暇一人,又如何能够寻到他呢?
即便如此,不可否认,在得知无暇出宫去寻尘儿时,他的心中也曾抱了几分期待,希望她能够将他带回来。
想到这里,天炎帝不禁在心中沉声叹了一口气,忆起眼下后宫的局势,面色一沉,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撞击声在屋中尤为清晰,宫人们吓得面色一白,均是将头埋在了胸前。
李嬷嬷心中着急万分,一脸担忧的看着慕轻云,后背上渗出了薄汗,紧握的掌心中也渗出了薄薄的汗水。
许久之后,天炎帝从软塌上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慕轻云,眸中满是深意,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爱妃好好休息吧,朕还有事要处理。”
说着,大步走出了屋中,慕轻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不见丝毫的担忧,反而带着无边的淡漠。
李嬷嬷疾步走到殿门前观望了一番,确定天炎帝已经离去了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慕轻云的身上时满是不解:“娘娘,如今你已经是这后宫最受宠之人了,多少人等着您从高处摔下去,您即便不顾及您自个儿,您也想想无暇公主吧。”
“若是我不顾及,本宫今日又岂会坐在这里。”
慕轻云在心底苦笑了一声,眼睑微垂遮住了眼中的情绪,素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冲他们摆了摆手,秀眉拧成了一团:“都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娘娘,您便听老奴一句劝吧。”
李嬷嬷盯着她叹了一口气,方才跟着众人推退出去,慕轻云状似无意的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李嬷嬷的心却是蓦然沉了下去。
窗外月色凉薄如水,无法睡去的却并非只有一人,无暇立于窗前,小手平放于窗台上,不舍的看着远处深藏于夜幕中的雁荡山。
明日之后他们便要从水路前往天炎王国,便再也无法看见雁荡山了,鼻头微微有些泛酸,眼中也泛起了雾气。
缓缓闭上眼眸,脑海中闪过从赫连然相知到相恋的每一个过称,心中苦涩越发沉重,好似要将整个人淹没一般:“倘若早知你我相识竟会是这个地步,我当初定是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也免去你摔落山崖下落不明了。”
玉无痕见她房中的灯未熄,推门二人,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无暇,佛说相识相知均是缘分,而缘分并非是我们所能左右的东西。”
“大哥,无暇也明白这些,只是那日然若非是为了救我,也不会下落不明了。”
她苦涩一笑,眼泪顺着面颊滴落在手背上,玉无痕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头:“我相信你同三皇子之间的缘分未尽,至少眼下还未寻到他的尸首。”
无暇娇躯一颤,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此后又听玉无痕说了不少话,情绪方才平复了下来。
待他离去之后,玉手轻抚自己的胸口,忆起他方才的那句话,俏皮可爱的面上也挂了淡淡的笑容:“即便死,然也会活在我的心中。”
大抵是经过了昨夜的长谈,无暇释然了不少,第二日启程时,眼中带着丝丝笑意,丹雨梦与玉无痕对视了一眼,难得放心了下来。
三人顺流而下花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方才进了天炎王国的边界,沿路虽然追杀不断,所幸玉镜尘命了暗影楼之人暗中保护,三人并未受伤。
云绯月瞧着天炎王国的方向,心中对无暇三人颇为担忧,三日前无暇送来的书信中提及他们已经到了两国的边界。
边界自古以来便是纷争不断,再则,一心想要无暇性命之人,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定会拼尽全力,在他们二人进入天炎王国之前,将他们斩杀。
毕竟无暇与玉无痕的身份并非寻常百姓,即便那人想对无暇三人下手,也得掂量一番,相比在大楚国倒安全了不少。
收回思绪,转身便瞧见,若初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小姐,吃药了。”
女子伸手拧了拧眉头,看了眼她手中的汤药,秀眉轻蹙,心知良药苦口,故而伸手接过,元宝嗅到中药的味道,从她的怀中钻了出来,跳到若初的怀中。
用两只小爪子捂住自己的鼻子,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嫌弃:“唧唧。”
云绯月见状,不由得想起小兽那日偷喝她的汤药,最后苦得在地上打滚的模样,捏了捏小兽的面颊:“元宝,可要我喂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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