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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大婚(5)

长夜漫漫,秋寒沁骨,云出担忧地瞧了瞧外面越发浓烈的夜色,伸手环抱住自己只穿着单衣的身体,又看了看一早脱下来、被南司月挡在床里侧的外袍。

算了,别人是指靠不上的,她得自救。

估摸着南司月已经睡着了,云出蹑手蹑脚地站起来,挪到床边,手臂越过南司月,去扯那件红色的霞披。

眼见着就要抓到披风的衣角了,云出正暗喜着,喉咙忽而一紧。

一只冰冷如鬼魅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是那么大,下一刻,已经将她掀翻在床上,从上而下,钳子般制着她。

云出窒息得满脸通红,惊怖地看着忽然发难的南司月。

他的神色,依旧很冷,很冷,空洞的眼眸里,竟散出凛然的杀气。

他要杀她?

他也要杀她?

云出心胆俱裂,呼吸艰难喘息,脸颊红得几要渗出血来。

她今年果然命犯太岁——

这生死关头,云出突然想起,年初的时候自己心血来潮去拜庙——当然,她并不信佛,纯粹只是听说那佛像的眼珠是价值连城的宝石所嵌,所以去见识见识而已——哪知半路遇到一个疯癫道姑,拉着她的手,口声声说:你今年命犯太岁,将有大劫,将有大劫啊。

声音凄厉吓人,云出好不容易才挣脱她的手,走了几步,还回头冲着那道姑做了个鬼脸,不在意道,“我云出福星高照,万事大吉!”

道姑远远地摇头,一脸的悲悯与惋惜,“既是劫,施主还请好自为之。”

这事已经过了十个多月,此时想起,云出的脊梁立刻渗出了一层薄汗。

是不是那日在佛前算计着那对宝石,所以遭报应了?

身体严重缺氧,她的思路已经混淆,那个问题也无法再去追究,在神智消失的最后一刻,云出突然看见了母亲温柔的笑脸,还有——还有那漫天的苜蓿。

苜蓿弥漫中,男子骑马缓缓地走了来,俯下身,极轻柔地唤道:“云焰……”

云出突然被一种彻骨的悲伤所侵,那悲伤来得汹涌澎湃,凛冽如海潮。

她的眼角渗出了泪,却不知是为了自己,为了母亲,还是为了那声温柔和润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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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司月的手背溅上一滴温热的液体。

他似突然意识什么,那双钳在云出脖子上的手倏地松开。

云出‘哧哧’地喘息两声,然后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脸色还是很红,渐渐的,也有了点人气。

她也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不要在我睡觉时接近我。”南司月却丝毫没打算道歉,只是退后一些,冷淡地吩咐道。

云出只顾着咳嗽,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即便是能说话,她也不敢。

南司月,也是一个惹不起的高手啊,若想长命,敬请远之。

等她终于能喘过气时,她才可怜兮兮地分辩道,“我就想拿衫子盖一盖……”

南司月的手正随便地搭在榻上,正压着霞披的一角,他怔了怔,又很快敛起了容色,拿起那件厚厚的红色喜服,扔给她。

云出哪敢聒噪,千恩万谢地接了过来,然后裹着外套,重新缩到桌边,大气也不敢出。

只是,南司月却又不想睡觉了,他突然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他走得很急,反而没有平日的稳重。房门被拉开,寒风滚了进来,云出打了个寒噤,脖子瑟缩了一下,再抬头看时:南司月已经走出老远了。

她也不追,反而冲着他的背影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口中嘟哝着:“走了更好,刚好把床让给我。”然后,她很不客气地、大喇喇地走到床边,拉起被子,蜷缩进去。

奇怪地是,这个地方明明是他方才躺过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气。

可是枕头是香的,那种清冷的、幽淡的、苜蓿般的香味。

床铺很软。

云出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咂咂嘴,很快睡着了。

一夜无梦。

鼻息萦绕的是淡淡的苜蓿香味,不绝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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