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啊,都是一样的,一门心思在孩子身上,而孩子却习惯了越走越远,越飞越高。难怪话本中只有男男女女的风雪月,只有诉不尽的侠骨柔肠,却不曾有过慈母手中的线,严父背后的泪。年少懵懂的人写着年少懵懂的文字,让更多的人陷入这可怕的迷梦中,而白素,无论年轻时,多么风光无限,也不过是一个不会在话本中出现的可怜老人。
“师父的医术高明的很,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何况剪瞳青出于蓝,一定又办法根治师父的眼睛。对了,京城的伏龙寺里面,有一位叫寂源的大师,他眼盲就是被剪瞳治好的,所以师父不必忧心。”
这话不过是宽慰之语,心是好的,白素也只能收下这份心意,对着清冷月光留下的一地碎片,他很想说一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却只能敷衍的笑笑一言不发,不服老也是不行了,自打他一门心思都在剪瞳身上之后,他已经老了。“此事先别惊动剪瞳,为师自己会给自己开药的,老人家都是有些毛病的,你没老过,不会懂,都是些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不是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吗?”
“是,师父,若是师父有什么需要,王府中的药材极好,师父尽可以拿去。”
“恩,你孝顺,为师知道。”转了转手中的大碗,青锁边,上面舒展的荷样子描绘的极好,真是让他想起不久前在倚岚山的荷塘中,坑着上官文捉鳖的事情来。可到了明年,也不会有这样的欢愉了。
呜呜咽咽的埙声,传入了白素的耳朵,多少年不曾听人吹埙了?在珏山太清宫的时候,师父最爱吹埙,他的气息极好,每逢换气,都一点听不出破绽,每日他在禅房打坐的时候,师父就在外面吹埙,曲中的悲凉比箫声更加萧瑟。可现在这个吹埙的人,显然没有那么好的功底,但抛却功底,白素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感情倒是充沛。
换气时不小的声音让白素断定此人该是不会武功的,即便会,也不过是个绣枕头,一副空架子,连内功都不曾修习。
“小文,这是何人在吹埙?”一曲罢了,白素抚了抚自己白白的胡须,眨了眨已经通红的眼睛,现在的自己,一旦陷入了回忆就再也出不来了。珏山太清宫,那是何等的道家修行宝地啊!自己住的院落中,洞天福地四个字还是师父亲手提上去的。一梦十几年,是非恩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无声的岁月,还在孜孜不倦的流淌。
“什么埙?徒儿并未听见啊。”
白素点了点头,自嘲的笑笑,看来吹埙的人离他们也算得上远一些,又不会武功,所以在东苑,是听不到这声音的,“耳聪目明,老夫就算是没目明,好在还有耳聪。这人不会武功,埙倒是吹得不错,一不小心就想起往事了。对了,方才你说,伏龙寺有一位寂源大师,不知道是如何跟剪瞳结缘的。”
放下心中的疑虑,他一早就让苏木去查了钱心跟薛华的底子,从未听说两人中有人会吹埙,这么说,只剩下最后那一个了,此刻既然白素并没有纠缠,自己也不好细问,横竖也不过是吹了首曲子,总不能让人说好好的王府连人吹个埙都不行吧?“此时说来也是好笑,寂源师父可是被剪瞳好一阵戏耍呢,他是个修行有道的高僧,师父若是有兴趣,改日咱们便一同去伏龙寺拜访一下。”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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