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娜定下心神,怯怯地唤了声:“哥哥……”
星子听得尼娜唤他,羞愧得无地自容,勉强睁开眼睛去看她,一颗心似置入了沸水之,又渐渐地凉了下去,冰更冷,死更绝望。如果有什么能交换她的平安,自己做什么都愿意,可是真的没有……星子只恨不能地能裂开一条缝,让自己消失不见,哪怕那下面是万丈深渊,是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也好过此刻所不得不面对的情形千倍万倍。
尼娜见星子不说话,又唤了声:“哥哥。”
星子眼有血亦有泪,哽咽道:“尼娜,对不起。”剧痛已从腹弥漫到四肢百骸,呼吸之间都是无边的痛楚。说出这几个字,便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哥哥,不,是我……是我该说对不起,”尼娜断断续续地道,“这些年,我……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你一直对我很好,很好,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忘……”
尼娜用的又是突厥语,话语却有些古怪,星子拼命摇摇头,甩掉泪水血水,看见浑身赤裸的尼娜含泪微笑,苍白的面庞,湛蓝的眼眸,那笑容凄美如天际星光,娇艳如清晨带露的蔷薇。星子不由愣了,从未见她笑得这样美,却又这样无助无望。
尼娜的声音柔美犹如天籁:“哥哥,我一直太任性,不听你的话,犯了很多错,这次……这次又连累了你……”
“尼娜!”星子心发慌,似溺水之人将要面临灭顶之灾,喉间似有什么东西涌来,“尼娜……你……”
尼娜却自顾自地说下去:“哥哥,无论如何,你在我心都是最好的,最好的,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你是真神使者,没有什么人能害到你,也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你,我……我永远……永远都是你的……我永远都……”
尼娜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最后几个字没说完,笑容便僵在了脸,眼的光芒渐渐暗淡……星子惊慌无措,声嘶力竭地大叫:“尼娜!尼娜!”却仍是无法动弹,无法靠近。似有一把利刃倏然插入,极端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星子脑一片空白,不能去想,更不敢去想……但却隐隐约约地记起,那年尼娜意图谋刺辰旦,曾在齿间暗藏自杀的毒药……不,不!天哪!
挟持尼娜的侍卫也察觉不对,扳过尼娜的头,她的颈部却软软地垂了下去,只有那双大大的蓝眸,却仍然圆睁着不肯阖,嘴角慢慢流出黑色的血液来……侍卫大吃一惊,伸手试探,尼娜口鼻间已无呼吸,肌肤的温度也慢慢地冷了下去。侍卫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垂头丧气地将尼娜平放在地,跪下向辰旦禀告:“陛下,此女已经服毒自杀身亡。”
辰旦坐在高处,这一幕尽收眼底,却来不及阻止。眼见着尼娜死了,自己好容易找到的最后的这一张牌这么废了,辰旦一时急火攻心,欲要痛骂那几名侍卫一顿,一口痰噎在胸口,伴着一阵狂咳,许久喘不过气来。旁边的总管忙前为辰旦捶背顺气,辰旦不耐烦地将他一把推开,正要说话,星子突然大叫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也倒在了地。
辰旦又是一惊,等不及侍卫回话,急急忙忙从御座下来,亲自伸手探了探星子的口鼻。好在呼吸尚在,并无性命之忧。但一瓢冷水泼下去,又是掐人,又是燃熏香,好一阵忙乱,星子仍全无反应。辰旦看了眼一旁的尼娜,确认再无转机。尼娜既已死了,以星子的性子,算将他弄醒也没什么用。但这样让他死了,也还没到时候。
辰旦没好气地踹了星子一脚:“把他拖下去吧!还是送回承嗣宫。”看来星子的确已经没了功夫,以他目前的样子,也不用担心他逃跑,关在与世隔绝的承嗣宫没什么不好,倒也不必大动干戈送去监牢了。至于下面该怎么做,辰旦一时没了主意,心头恨恨地道:“你巴巴地跑回来给朕送葬,朕偏不要你称心如愿。”
星子陷入沉沉昏迷之,但无尽的痛楚仍在撕扯着他的躯体,将一身的血肉撕成无数碎片。仿佛经过了千年的轮回,无数的噩梦,重重叠叠,混混沌沌,没有一丝缝隙……是地狱么?自己终于死了么?为什么有声音在耳边呼唤?是索命的小鬼吧?但这声音为什么又如此温柔?如此熟悉?
星子用尽了力气,终于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星子!”这回听清了,便是化成了灰也忘不了的声音。是大哥啊!“大哥!”星子本能地呢喃一声。像是从前,每一次从梦魇醒来,都有大哥陪伴在身旁。自己是怎么回事呢?又受伤了?又闯祸了?这是在大哥的寝宫么?星子浑身都痛,脑子里昏昏的,什么都想不起。似乎有什么极可怕的事情发生过,心头隐隐生疼,却回忆不起一丝一毫。“大哥!”星子又唤了一声。头一歪,瞬时倒在箫尺的怀里,复闭眼昏睡过去。
箫尺抱着星子,听他声声呼唤“大哥”,霎时泪落如倾。只是唤了几声“星子”,他在昏迷之,便已经知道我是谁,自己在他心的地位,也可想而知。箫尺积压在心头多时的大石,轰然崩塌……多日来的奔波,也终于有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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