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平的想象,星子这些年在苍冥国吃了许多苦,身多有旧伤本不意外,但背那血淋淋的鞭伤却如一道道凝固的火焰,灼痛了军平。以他的经验,一眼看出这是日内的新伤,也是说,是自己的手下干的!“殿下,谁瞎了狗眼,敢这样折辱您?”军平差点吼起来。
星子想起昨日被追铺逃兵的头目逼迫的情形,无助无力,心下一片黯然,若借军平之手报仇,岂不是狐假虎威么?那人贪钱财,动私刑,自是可恶,本该严惩,但大厦将倾,多踩死一只蝼蚁又有什么用呢?星子无声地摇了摇头,不欲多说。军平恨恨不已:“这帮兔崽子,臣这令人去查,绝不会轻饶!”
安顿了星子,军平遂命人连夜彻查。抓获星子的头目本抱了邀功之心,这次押解星子来见军平,他也同行作证。但到了主营地后,情势急变,主将竟对星子大礼参拜。头目听说星子便是当今的皇太子殿下,心知不妙,自己这祸可闯得大了!哪还有活路?好在从星子处抢了不少金银,也算不枉了。头目遂趁着晚饭前后的间隙,借着夜幕掩护,带钱财,脚底抹油,逃之夭夭。待军平派人来寻时,营已没了他的影子。军平一面派出快马搜捕,一面将其余随从连夜带来,详加拷问抓捕星子的前后经过。听说他们抢了星子的行李,惊走星子的坐骑,毒打折磨星子,军平气不打一处来,下令将他们每人皆罚二百重鞭,又命人沿途去找乘风宝马。
星子并不知道军平一夜的折腾。军平为他的是军最好的伤药,嗣后便在大帐休息。午夜前后,又毒发了一次,但到天明,也还是睡着了两三个时辰。破晓时分,号角声起,有卫兵来侍候星子洗漱,另换了新衣新鞋。军平仍是亲自来服侍星子用早膳。星子接过他双手捧的饭碗,忍不住打趣道:“你身为军的主将,放着多少正事不做,却要来干一个丫鬟的活,成何体统?”
他这样一说,军平顿时又红了眼圈:“殿下,您回来了,便如久旱之甘霖,定海之神针。有了您,臣还当什么主将啊,能为殿下一卒,鞍前马后,执鞭坠镫,便是臣今生最大的荣幸了!”说着便要向星子下拜,“我军平能有今天,全是殿下的恩典!殿下若有任何差遣,臣赴汤蹈火,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星子虚扶了一把:“将军不必多礼。”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原来他以为我急冲冲地赶回来,是像从前那样,要执掌帅印,抵抗强敌,救百万大军于倒悬……军平不清楚父皇与大哥之间的恩怨,也不知道我现在已武功尽失,身剧毒,来日无多,甚至无力自保。星子没有精神向他解释。自己曾经执着的一切,都已经化为泡影,谁又能救得了谁呢?万事万物,终究是空,雄心万丈,到头来,也有无能为力的一天。
军平一腔热血,满怀期待,这些话当然不方便对他直说。但星子转念一想,有了军平相助,自己大概可以顺顺当当地抵达京见到父皇了,省却了不少波折麻烦,也算是因祸得福,没什么不好。
“殿下……”军平含泪喃喃地唤了一声,千言万语,千头万绪,都化做这一声呼唤。
“嗯,”星子心头倒是平静无波,略一沉吟,反问道,“那你们如何打算?是要驻扎此地还是要赶赴前线?”
军平忙答道:“回殿下,我们本是要赶赴前线的,但既然有幸遇到了殿下,全军下一切都听殿下的吩咐。”
星子微微蹙眉,这军平当真是高兴得糊涂了吧!还当我是三军主帅呢,一切都听我的吩咐?随口问了一句:“前线战事如何?”
一问到战况,军平顿时由喜转忧,神情黯然:“唉!情况不太好啊!那些蛮子实在厉害,兵强马壮,还有许多火器,伤人于百丈之外,我军抵挡不住。昨日接到战报,敌人前锋离京只有不到五百里了。等我军赶过去,怕已是兵临城下。”军平忍不住摇头叹气,“臣不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实不瞒殿下,臣手下这支军队多是新兵,都是从各地临时拉夫阵,七拼八凑,既没有经验,也没有士气,有的多是逃兵,防不胜防。真让人烦恼啊!”军平多日来忧心不已,总算有了个倾诉的对象,于是又抱怨了几句。星子只是蹙眉聆听,并不搭话,军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殿下一身伤病,该好好休养。练兵打仗,本是臣的分内之责,不应拿来烦您。只是臣实在是太高兴了,胡言乱语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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