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两个侍卫仅来得及发出一声示警,便没了性命。
当然,这一声示警本就是慕筠溪故意让他们传出去的。否则,又怎么吸引将军府里其他的高手聚过来,让他们更加容易地一网打尽呢。
否则,若是走脱了几个,想要再把人找出来,可是很麻烦的呢。
另一边,梓君侯和舒鹏飞也各自带着人,将镇北军的高级将领全部控制了起来。并向他们宣布了司徒俊德大罪行,反抗者就地处决。
一番杀戮下来,还剩下了三分之二的人。司徒俊德的死忠基本上死光了,当然也不能确定这些剩下的人就绝对没问题了。
只是现在正是与北蛮开战期间,若是将镇北军的将领都干掉了,这仗也就没法打了。只能先留下这些人,日后慢慢观察。同时逐步将优秀的底层士官慢慢提拔上来,终有一日这些人也都要被替换下去。
就算这些人里有很多都只是屈于司徒俊德的淫威而暂时选择了屈服,也只能说明他们本来就是一直不坚定之辈。
这样的人绝不适合留在军中,更不适合担任一名将领。
本来,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只要梓君侯整顿三军,积极备战就好了。凭梓君侯的能力,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十万镇北军牢牢掌握住。
可是,谁都没想到,这时候居然会有一个书生站出来替司徒俊德喊冤。
宗政博延及梓君侯等人都在忙着处理军务,府中只有慕筠溪一个主事之人。
慕筠溪干脆自己接见了那书生,她打量了书生一番,见他目光清明,神情朗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大奸大恶之人,猜想这估计是个被司徒俊德的言巧语蒙骗了的家伙。她难得耐心地给人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并且复述了司徒俊德的罪行,本以为这书生应该先是表示无法相信,然后被自己说服,黯然离去。
却不想,书生从头到尾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慕筠溪禁不住微微眯起眼睛,“司徒俊德做的这些事你都知道?”
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这不是个单纯书生,而是个深藏不漏的黑狐狸?
书生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再次大跌眼镜。
他说,“别的事情晚生不知道,但是北蛮的事晚生知晓。晚生并不认为司徒将军做错了,正是因为他的决定,这五年来,北蛮都很少再来边城打草谷。一点银子和粮食能换回数以万计的百姓和士兵的性命,晚生认为值得。司徒将军不但无罪,还应有功才是。”
慕筠溪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若真的有功,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做,而不敢让别人知道,这分明就是心虚。”
“将军只是谦逊,为善不欲人知而已。”书生梗着脖子辩解。
“呵呵。”慕筠溪觉得,现在只有这两个字最能表达自己的心情了。这么单蠢的人,她也真是很多年没有遇到过了。
“你只看到这一地的情形,可曾想过,国库的银子是有限的,这边占得多了,其他地方就不够了。有多少受灾的百姓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朝廷的赈济而病饿而死?如果给他们选择,本宫相信,这些人定然宁愿在战场上与北蛮拼杀战死,起码这样死的壮烈,死的有价值。
你又可曾想过,北蛮人本就战力强大,有了这些粮食的资助,他们的实力定然提高的更快。一旦他们的实力膨胀到一定的程度,大举南下侵犯我国,又当如何?”
慕筠溪看着呆愣愣傻在原地的笨书生,不由十分无语。
这家伙还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别人说什么都信,难道自己都不会动脑子想想的吗?怪不得读了十几年的书,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还是连秀才都考不上。
没错,这书生在当地也算是一个名人了。而且他还有个本事,就是对数字特别敏感,也不知道怎么被司徒俊德发掘到的,让他管着后勤,每年不知道要给司徒俊德省下多少军费。
司徒俊德从朝廷要到的军费虽然多,但他其中一半要送给北蛮人,剩下的一半还要维持他奢侈的生活,匀到士兵们手里的通常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若不是有这个笨书生费尽心力地为之谋划,恐怕镇北军早就因为发不出饷银而哗变了。
慕筠溪刚开始听到这书生的事迹时,觉得这么有本事的一个人不可能连秀才都考不上,还以为是当地官员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现在才明白,自己可能是冤枉了那些官员。科举可不单单是要考书本上的东西的,还要考策论呢。
她用膝盖都能想到这书生的策论会写成什么样子,考官要是真的录取了这书生恐怕才是徇私舞弊了呢。
不过,慕筠溪转念想到,脑子笨不要紧,只要能做好后勤官就行了。
“想明白了?”要不是看这小子还有些用处,她何必浪费时间,又费那么多口水。要是还撬不开他那不开窍的脑子,她就要放弃了。虽然优秀的后勤官不好找,但天底下也不是就这么一个,大不了多费些功夫。
书生名叫耿元柏,家中薄有田产,自小吃穿不愁,父母只盼着他能够努力读书,取得功名光宗耀祖,他便两耳不闻传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结果读了十多年,把自己读成了个书呆子,对庶务一窍不通。由于很少和人交往,在人情世故方面也十分迟钝。
虽然考了很多次,依旧连秀才都没有考上,但他仍旧有一颗报国之心。所以,当司徒俊德找上他的时候,他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后来,发现司徒俊德竟然暗地里送粮食给北蛮人的时候,他也曾觉得不对。
但司徒俊德的理由他却也无从反驳,而且身边的所有人都跟他说,司徒俊德说的是对的,慢慢地他也就忘记了最初的疑惑。
刚才慕筠溪的一番话,却像是猛然掀掉了盖在假象上的幕布,让他一下子醒悟了过来。
回想这些年自己竟然一直在助纣为虐,他一时间完全无法接受,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直到慕筠溪再次出声,才唤醒了他的神智。
耿元柏瞬间脸色爆红,羞愧的无地自容。
“晚生自知罪孽深重,实无颜苟活于世了。”他直接的反应就是闷头冲向墙壁。撞柱或者撞墙,是为古代文人最经典的自裁方式之一。
对于尚未完全了解古人思想的慕筠溪来说,耿元柏这样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之外,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还好耿元柏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纵使慕筠溪愣了一下,还是在他撞上墙壁之前将人给拦了下来。
“你就是想死回自个儿家去死啊,搁我这儿撞墙算是怎么回事。”慕筠溪气急败坏地怒吼。
“哦。”耿元柏呆呆地应了一声,伸手挠了挠头,非常诚恳地道歉,“抱歉,是晚生考虑不周了,晚生这就回家去了。”
慕筠溪无语,这蠢货难不成还真要回家去死啊。再看他一脸呆愣愣的蠢样,慕筠溪觉得自己的智商似乎也被拉低了,她跟这么个蠢货计较什么啊。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冷冷地瞪着耿元柏道:“谁让你去死了,你做错了事难道就只想着一死了之吗?”
“那晚生还能做什么?”耿元柏很茫然,难道王妃的意思是要把他拉到菜市口斩首?司徒将军里通外国,他也算是帮凶之一,好像是应该改斩首示众的。
可是,他已经没办法完成父母的心愿考上秀才光宗耀祖了,难道还要让父母因为他的错误而蒙受耻辱吗?
耿元柏想着,一脸恳求地看着慕筠溪道:“晚生知道自己罪无可赦,但是晚生得父母是无辜的。晚生求王妃允许晚生自裁,以免累及父母名声。”
慕筠溪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简直想要吐血。她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被人噎得想要吐血的时候,看着耿元柏的目光就像看一只异形。
良久,她才挫败地喊了一个侍卫进来,让他拎上耿元柏,直接送到军营里。
她就该在一见到这人的时候就这么办,这书生就是个死脑筋,自己说再多也都是废话,不如直接跟他说让他做什么来得实在。
慕筠溪这口气一直堵到晚上宗政博延回来,慕筠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研究自己眼前的棋局,一副把宗政博延当做空气的架势。
嗯,是的,她在研究围棋。上辈子她从来没接触过围棋,不过这具身体的原主却是颇善棋艺,而她虽然继承了那些记忆,但这些围棋这种东西,不是说记住了就行的,还需要悟性。
而她在围棋方面的悟性,无疑是……十分惨不忍睹的。
宗政博延看着她面前一如既往乱七八糟的棋局,忍不住低笑出声,换来慕筠溪凶狠的一瞪。
“还生气呢?”他上前将慕筠溪揽进怀里。
慕筠溪没有推开他,却也没搭理他。他们在冷战呢,从昨天晚上除掉司徒俊德之后便开始了。
本来慕筠溪打算着今天晚上跟宗政博延算一算账,这次冷战就算结束了。可是白天来了个耿元柏,让她又呕了一肚子的气,于是慕筠溪理直气壮地决定迁怒了。
她决定,要跟宗政博延多冷战一个晚上。
宗政博延看着慕筠溪故作冷淡的脸,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猛地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慕筠溪条件反射地尖叫一声,双手紧紧搂上宗政博延的脖子。回过神来之后,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太丢脸,忍不住恼羞成怒,逮着宗政博延的耳垂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宗政博延倒抽一口冷气,嘴上却是调侃道:“爱妃难不成是属小狗的?嗯,那一定是最可爱最漂亮的一只小狗。”
“你才是小狗。”慕筠溪鼓着脸颊,凶狠地瞪着宗政博延,“快放我下来。”
“不要。”宗政博延一脸高冷地吐出两个顽童耍赖般的字眼,继而又似自语般地说道:“今天有人给我出了个主意,说是夫妻之间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有个屁的道理。”慕筠溪忍不住爆了粗口。这丫分明是又在找借口占她便宜,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的家伙。
“我在跟你冷战,冷战。”她大声嚷嚷着,强调他们现在的状态。
宗政博延将她放到床上,倾身压上去,随口道:“我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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