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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大结局一

可却在此时山谷终于震动了起来,竟有千军万马自北面狂涌而来!罄冉目光一亮,唇际浮现了笑容。

“大帅,塔素罗上当了!”

“冲啊!大汗救我们来了,兄弟们杀啊!”

身边将士的欢呼声,和山谷间图吉右翼的喊叫声几乎同时传来。罄冉目光一凛,抽出手中寒剑,高高举起,大喝一声:“兄弟们,兔子出洞了!杀啊!”

“杀啊!”

“杀!”

喊杀声冲天响起,罄冉一马当先自山峰冲下,身后六万旌军主力蜂拥而动,顿时便将整个山谷震的地动山摇。

这厢罄冉领着大军冲出,那边塔素罗的五万大军已驰入了黑山山口。山谷两边却“砰”声巨响,接着自山谷乱石中突出无数寒光,上千人自乱石中挺身而出,人人手中持着强弩,不待图吉军反应过来,便是一番箭雨如蝗般激射,顿时战马悲嘶,士兵倒地,四处都是惨呼声,冲入山谷的先锋已死亡殆尽。

塔素罗霍然停马,不想竟有伏兵,尚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杀入山谷营救右翼军。

可就在他犹豫的当口,山间旌军忽然爆出如雷欢呼,一杆巨大的帅旗临空而起,帅旗中央,金线挥就“云”字如展翅雄鹰,在风中腾跃。

塔素罗一惊,却是他身边将领已醒悟过来,急道:“大汗,云罄冉到了,是旌国主力,不可冒进啊!”

“撤!”塔索罗当机立断,图吉金钟敲响。

然而还未待大军前军后军变阵,罄冉已然带着旌国主力杀到。

“兄弟们,将塔素罗后路堵住,一定不能让他们缩回瀛洲城去!冲啊!”

一声大喊,她身形自烈焰上拔起,双足在乱石上急点,白袍挟风,运起全部真气,由山间急掠而下,身影直直逼向中军塔素罗。

塔素罗望着那如鹰鸟一般以诡异的速度逼来的罄冉,不觉竟是一阵失神。莫名想起那日的金甲将军,只因此两人有着同样的气势,让人不由心颤。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女子竟会如此骇人,看来是他轻敌了。

寒气逼来,塔索罗亦非好相与之辈,他骤然拔出腰际大刀已借着刀背,挡去了罄冉雷霆一剑,瞬间两人便战在了一起。

“云”字帅旗在山间迅速移动,旌军将士顿时大受鼓舞,齐声欢呼,士气大振,如虹般自山峰上攻下。黑山山口顿时便是一场激斗,两军厮杀得天昏地暗,直至翌日清晨,人马俱疲,塔素罗才率众杀出山谷向瀛洲城退去。

然而此刻他哪里知道,瀛洲城早已被程功带领的战国睛州军占领了一个时辰。

见苏亮等人欲率兵追击,罄冉大喝一声:“穷寇莫追!此战的目的是夺回瀛洲城,图吉失了瀛洲城,在此黑州便呆不长久了。”

众人应命,面上均带着胜利后的喜悦。而士兵们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众军已纷纷唱起了那首《满江红》。

罄冉极目望去,山谷中,平野间,血染旌旗,中箭的战马抽搐着悲鸣,到处都是尸体,触目惨烈。她蹙眉仰头,凝望着天空冉冉升起的太阳,心中暗自低喃。

四郎,原来打了胜仗的感觉也是悲喜交加的,你一生打了无数次胜仗,可和冉儿一样?……

永昌元年一月三日清晨,一阵响亮的马蹄声打破了赢城的沉静,自赢城北门冲入,一路向皇城背驰。

俊马的马头上系着红绫,一路引得百姓纷纷让道,但闻那马上传令兵大声喊着。

“捷报!捷报!云帅收复黑州了,云帅将图吉人赶出黑州了!捷报!”

随着传令兵沙哑的声音传遍道路,百姓们纷纷欢呼了起来,赢城一年多来的沉闷气息也似在这一声嘶哑的喊声中消散了

“云帅打胜仗了!图吉滚出黑州了!”

“乡亲们,放鞭炮庆祝啊!我军打胜仗了!”

欢呼声很快便在赢城蔓延,那传令兵冲直皇宫,自有太监将捷报接过,一路小跑向乾和宫跑。

太监总管薄公公将捷报送入乾和宫时,燕奚痕正蹙眉批阅着奏章。所参内容无非是,北境战事一直未见动静,要求撤换主帅。最近为此事,燕奚痕已不知着恼多少次。

这些薄公公自是明白,而如今捷报传来,倒要看看那些大臣们还有什么好说的!陛下也终于能好好的睡上一次踏实觉了。

薄公公想着,脚步轻快小跑着便冲入了内殿。

“皇上,捷报!捷报啊!”

他的声音尚未落,燕奚痕已霍然而起,一阵风般冲了过来一把夺了他手中竹筒,震开漆泥,抽出里面奏纸看了起来。

薄公公却禁不住开口道:“云帅果然不负陛下重望,这才几日便将图吉人赶出了黑州,想来再不用多久就能班师回朝了!”

燕奚痕几眼将扫过纸上娟秀而飞扬的字迹,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着,面上却神采洋溢,唇角更是挂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将手中奏纸看了数遍,他才抚手说了几声“好”,来回走了两步突然看向薄公公。

“去,令百官即可上朝!朕要重重封赏!倒要看看这次他们还能说些什么!”

见薄公公快步而去,燕奚痕忽而又转身唤住了他,吩咐道:“快着人将消息送去云府,另外朕昨日给寻寻做的小木马一并带去吧。”

薄公公忙笑着应是,见燕奚痕心情舒畅,他脚下也不免轻松了起来。

此刻的黑州,罄冉已带着大军进驻瀛洲城,百姓夹道欢迎,亦好不热闹。而图吉大军无险可依,又处在夹击之中,只能退守潭州。

于此同时,北境连下数场大雪,战事再次进入了焦灼状态……

一年半后,盛夏,瀛洲城郡守府。

清晨的阳光还不算炙热,照在枝叶间洒下一地金光,将草丛上的晨露照的盈光点点。

郡守府的园繁似锦,别样清雅。却闻临近园的庭院中传来几声哇哇大叫,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身在内屋正翻看军案的罄冉自是听到了声音,顿时面露焦急,霍然而起,大步便向外室飞掠。出了房,眼前情景却让她哭笑不得,愣在原地。

只见外室小窗边儿的长书案上,一个宽口青瓷瓶极为危险的左右摇晃着,两条小短腿正在瓶子外双脚朝天的踢腾着,从瓶中不停传来哇哇大叫声。在那两条小短腿的卖命踢腾下,瓶摇晃着便要倒下桌来。

罄冉一惊,忙飞掠至桌前,将那险险移到桌沿的大瓷瓶扶住,一把抓住那来回晃动的腿,自瓷瓶中拽出一个哇哇大叫的小家伙来。

小家伙长的甚好,粉雕玉琢般精致的面庞上镶嵌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纤长而卷曲上翘的睫毛让他看上去像个小天使,只可惜现在这天使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实在是精彩绝伦。

“寻寻!你又调皮!娘不是说了吗,让你乖乖的堆积木玩,怎么玩到瓶子里去了!”

小家伙正是已然长大,却越发调皮的寻寻。自将图吉人赶出黑州,罄冉便在瀛洲城驻守下来,而恰逢冬季到来,几场大雪一下子便让两军由激战进入了对持状态,塔素罗令大军依北云山一线驻防,渐渐稳住了阵势。待冰雪初融,两军便陷入了拉锯状态,只是罄冉怎么也没想到塔索罗竟极难对付,这一个对持一晃竟过了一年半。

一年多来,两军数度交锋,互有胜负,罄冉虽是焦急,但各种计策都用尽了,竟也没能诱塔素罗再次上当。两军有过二次硬仗,双军死伤太过惨重,罄冉只能慢下来脚步,缓缓图谋,攻守兼之,领着旌国大军在这黑州驻守了下来。

黑州战事稳定,由于思念寻寻,罄冉便干脆书信令蔺琦茹将寻寻带了过来,养在身边。

她虽然每日军政繁忙,但好歹每日都能见到寻寻,不管再累再难,回来看到寻寻可爱的小脸,罄冉便觉疲累尽消,充满了力量。

一年多来,她过的很充实,在军中已有不可取代的位置,在这黑州的百姓心中更是将她当英雄,当恩人一样爱戴。日子也很平静,唯一的遗憾是,蔺琦墨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他便如真的在这世上蒸发了一般,寻不到一丝踪迹。

一年来她成了三国知名的战将,为旌国守护着一方安宁,然而只有罄冉自己知道。她想守护的从来就是自己的一份小幸福,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有她的丈夫和孩子。

每次夜深人静,想起蔺琦墨,罄冉总是浑身发冷,忍不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一遍遍的念着他的名字。寻寻长的越来越肖似蔺琦墨,那眉眼,那鼻子简直和他一模一样,每次看着寻寻,罄冉总抑制不住心酸,更抑制不住一次次升起希望来。

这是他的儿子,他都没给寻寻取名字,都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他不会离开,也定然舍不得离开!

“娘亲,寻寻没有调皮。”

寻寻软软绵绵的话打断罄冉的思绪,骤然回过神来,却见不知何时寻寻已停下了拍打叫喊,正睁着无辜的眼睛看她。那样子分明是知道错了,看她不高兴,正装无辜向她解释。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嘟起的小嘴,异常可爱。这孩子还不到两岁,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罄冉的胎教成功了,小子已经什么话都会说,也异常敏感聪明,虽说调皮却极讨人喜欢。

见他知错,罄冉也不再黑着脸,只缓了面色,蹙眉道:“没有调皮吗?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就爬到瓶子里去了?若娘亲来晚了,瓶子摔下来碎成片片,划伤了小脸,成了小丑八怪,看以后谁还喜欢寻寻!”

寻寻一听将小嘴嘟起更高:“寻寻不变丑八怪,寻寻找爹爹!”

罄冉顿时愣住,怔怔的望着他清亮的眼睛,一时无措。

找爹爹吗

似是见罄冉没反应,寻寻再度嚷着:“寻寻找爹爹!寻寻不调皮!”

罄冉的心一下子便柔软了下来,将寻寻抱入怀中,轻轻揉弄着他的发,声音微颤:“寻寻,爹爹怎么会在瓶子里,以后别玩这么危险的游戏了,吓着娘亲了。”

寻寻却固执着挣扎几下,扬起小脑袋坚持着道:“爹爹在瓶瓶里,娘亲将爹爹放在瓶瓶里,寻寻看到,寻寻找爹爹!”

罄冉顿时僵住,再没了动作。恍然想起那日,她画了蔺琦墨的肖像,犹豫没有画好,便卷起来放在了书柜边的大瓷画桶中,刚巧给寻寻看见。

他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问她,她说那是爹爹,娘亲一定要将寻寻的爹爹找回来。

没想到,寻寻会以为爹爹在瓷瓶里。他从未见过爹爹,或许在他幼小的心灵中爹爹便是那幅画,爹爹对他来说便是那副没有生命的画。

一股心酸排山倒海没顶而来,罄冉眼睛骤然酸涩难言,顿时便红了起来。

“寻寻不找爹爹了!寻寻错了!寻寻不调皮,娘亲不哭!”

寻寻慌乱地舞动着小手,上来抹罄冉的眼睛,罄冉却越发落泪成疾,望着他酷似蔺琦墨的小脸,已是心疼如绞。这时候,她竟然开始痛恨蔺琦墨,恨他当初充当英雄,竟完全未将他们母子惦记在心吗?!

“这是怎么了?!”门外传来蔺琦茹惊呼声,接着她慌忙进屋,忙从罄冉手中抱过寻寻。

“怎么了?冉冉,你别哭啊!寻寻,可是你惹娘亲生气了?!”

“寻寻不找爹爹了,娘亲不哭!”寻寻一句话顿时便让蔺琦茹佯怒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接着她双眸也润湿了起来。

罄冉但觉四周流动的气息沉闷的令她窒息,不再看寻寻,只别头道:“姐,我出去忙,寻寻麻烦姐姐了。”

说罢,转身便大步出了屋子。院中移种了一丛修竹,绿地如同流动的水色一般,清新爽朗、寒翠欲滴。一如京城的云府,一如她初初动心的那片竹林。心一触,罄冉恨恨抬手,抹去眼泪,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再叫嚣。

蔺琦墨,你最好还活着,不然上天入地,我云罄冉也不会放过你!

深深的舒了两口气,这才觉得舒服了很多。迈步出了院子却见陆霜正将洗好的衣服拧干往衣杆上凉,罄冉本欲到军营查看,想到屋中的蔺琦茹此刻心里必然也不好受,罄冉脚步一顿向陆霜走去。

接过她手中衣服,罄冉笑道:“你去帮大姐带寻寻吧,这个我来。”

陆霜有些诧异,望向罄冉但觉她双眼有些奇怪,但罄冉既吩咐了,那便没什么好说的。她狐疑地放下衣服,迈步向院中走。

罄冉这才舒了一口气,老实说,陆霜打量人的目光还蛮有压力。她莞尔一笑,将手中薄衫一甩,抬头向衣杆上凉去。

罄冉刚将衣服扯平,便觉有一道极为强烈的目光落在身上,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灼出一个洞来。

她骤然回身,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双燃烧着火焰的黑瞳,不由心一缩,僵直了身体。

但见凤瑛站在两洞月门之外,隔着两落小院遥遥地盯着她。可他炙热的目光却已似穿透了空气,点燃了浓烈的气息将她牢牢锁在其中,和他那淡然清隽的身影极为不搭。

凤瑛既然公然出现在这帅府中,便说明他此来是善意的,并未存有恶心,再来,现在她的身份也不同以往。可两年半未见,罄冉一想到凤瑛先前的囚困,仍心有余悸地屏息。

凤瑛缓缓走来,离得近了,他的容貌也清晰在眼底展现。仍如记忆中一般俊朗,眉宇间的睿智,从容却更加彰显。姿态越发儒雅,一举一动尽显高贵。

待凤瑛在身前三步外站定,罄冉才猛然回过神来,忙是一笑,唤了一声:“凤大哥。”

凤瑛却未开口,只将目光笼着她,唇际逸开笑意。

“娘!娘!”

寻寻的叫声打破了此处的宁静,罄冉回头正见蔺琦茹抱着寻寻出来,而寻寻正望着她挥舞着双手喊着娘。

罄冉莫名一惊,回头去看凤瑛。却见他目光亦望着寻寻,面色如常看不出异样。

这才松了一口气,罄冉忙走向站定在门边的蔺琦茹。蔺琦茹自是知道凤瑛的,此刻她满脸戒备地站在院门处,双眸警惕地盯着凤瑛。

罄冉摸不准凤瑛的意思,正想吩咐蔺琦茹将寻寻抱回去,眼角一阵白烟闪过,凤瑛竟已迈步自她身边而过,先一步到了寻寻近前。

“你便是寻寻吧?”

凤瑛的笑容异常和善,寻寻竟也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他,不等罄冉二人反应已将手中的蛋糕递向凤瑛,甜甜一笑。

“叔叔,吃!”

凤瑛一愣,继而便笑了起来,接过寻寻手中蛋糕果真咬了一口。

寻寻似是很满意凤瑛的表现,又伸出双手,叫道:“叔叔,抱!”

罄冉本能上前一步,率先抱了寻寻,蹙眉佯怒得喝他:“不准闹叔叔。”

寻寻却将小脸一垮,惨兮兮的叫道:“娘亲不乖,哭鼻子,恼寻寻!寻寻乖,叔叔抱!”

说着竟挣扎起来,那样子竟是坚持要让凤瑛抱的。凤瑛的目光若有实质落在面上,罄冉顿觉尴尬,忙回头对蔺琦茹道:“姐,你去忙吧,这里有我。”

蔺琦茹又望了凤瑛一眼,这才点头转身离去。寻寻扔挣扎着要往凤瑛怀里钻,罄冉望向凤瑛,却见他目光微冷看着自己,唇际却有着一丝了然的苦笑,他说。

“冉冉,我还不至于为难孩子。”

罄冉顿时便红了面,不再坚持,寻寻马上便歪进了凤瑛怀中。

“叔叔,寻寻的礼物呢?”

寻寻一被凤瑛抱,便争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讨要礼物。看着凤瑛微愕的神情,罄冉一阵无奈。

寻寻这小子是真被燕奚痕,陆赢他们惯坏了。这家伙最不少的就是叔叔,而且每次大家来看小家伙,总是带小礼物给他,以至于寻寻见到如凤瑛这般年纪的男子便自来熟的叫叔叔,要礼物。

罄冉正欲喝止寻寻这种无耻行为,凤瑛却是一笑,扯下腰际系着的玉佩放在了寻寻手中。那玉佩雕着精美盘龙,阳光下莹透水润,一看就非凡品。若罄冉没有记错,从识得凤瑛起,他便一直带着这块玉。

见寻寻好奇的拿在手中把玩,罄冉一惊,抬手便欲去取那玉佩,可手刚伸出,便被凤瑛握住,罄冉一惊,凝眸去看他。

凤瑛却只淡淡一笑:“我给孩子的,你可无权支配。”

说罢便松了罄冉的手,径自抱着寻寻向院落北墙的石桌走去。罄冉愣住,转瞬间便见两人在小桌边坐下,笑玩了起来。

人家都说小孩子感觉最敏锐,寻寻这小子一向鬼着呢,若凤瑛有恶意,小子怕早就躲远远的了,万不会和他这般亲近。

见寻寻窝在凤瑛怀中喂他吃蛋糕,罄冉摇头一笑,心道,却是自己紧张了。于是望向凤瑛的眸中便有了歉意,凤瑛似是察觉到了,抬眸向她望来。

罄冉忙是一笑,扬声道:“凤大哥坐会儿,我去沏茶。”

罄冉回来时,寻寻正抱着凤瑛在他的右脸上蹭着,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看来,罄冉顿时愣住。

两人面上都沾满了蛋糊,凤瑛脸上更是被寻寻蹭的黄黄一片。

“娘!”

寻寻似是很高兴,咯咯的笑,眉眼弯弯。罄冉忙快步过去,将茶盏放下去抱过寻寻。将他小小的身子困在怀中,摸出怀中的巾帕递给凤瑛。

凤瑛接过,却是一笑:“寻寻性子倒不随你。”

罄冉点头,一面给寻寻擦去脸上的蛋糊,自然而然道:“这小子性子和样子都随了四郎。”

话一出,但觉不对,抬眸看去,果然见凤瑛擦拭面颊的手一顿,接着他望着寻寻,笑道:“寻寻倒是与我投缘。”

寻寻见他看来,忽然又兴奋起来,拼命挥动着双手,不停叫着:“叔叔讲故事!”

罄冉却将他一把抱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背,蹙眉道:“寻寻别闹叔叔了,该午休了!下午不是还要和赢叔叔去抓鱼吗?不睡觉,没精神哦!”

这下小家伙倒是乖了,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许是闹了一会累了,眨眼间便呼呼睡了过去。

罄冉望着他粉嘟嘟的小脸,面上笑容越发温柔。抬眸时却见凤瑛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眼中色彩浓郁的让她心惊。

“你这样子很美。”

凤瑛的话带着几分呢喃传到耳中,罄冉只觉他的双眸蕴含了太多情感,一时难以承受,忙错开头,淡淡一笑,问道:“凤大哥这次来是?”

凤瑛面上笑容微凝,凤眸眯起盯紧罄冉:“冉冉好像很不欢迎我呢。”

罄冉却是一笑,迎上凤瑛的目光,启口道:“我只是摸不准凤大哥的来意,摄于皇帝陛下的威仪,有些忐忑。凤大哥能来看我,我很高兴,怎么会不欢迎呢!”

见罄冉笑得灿烂,凤瑛目光凝住,久久看着她却不说话。忽而他抬手将先前罄冉递给他的巾帕递回,罄冉抬手去接,素白的手触上那帕子,凤瑛却突然反手将她手腕狠狠扣住,他身上陡然升起一股冰雪般的气息,锐利的眸直逼罄冉,沉声问道:“这两年你过的如此辛苦,竟一点也不后悔?”

他手上力道不轻,罄冉望了眼手腕却不挣扎,任他带着凉意的修削手指紧紧钳着她,说道:“我过的很好。”

“很好?若他已经死了呢!你是否也不打算接受别人?”

罄冉心一缩,面上却丝毫未变,只漠然道:“他还活着!”

“活着?若还活着便不会如此累你!若还活着他现在人在哪里?若还活着为何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凤瑛的话冰刀一般刺入心头,罄冉禁不住浑身颤抖,眉眼沉寂,默不作声。

是啊,这两年多来一直是她一厢情愿的相信他还活着,可两年多了,这么多人不停寻找,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这说明什么?罄冉从来不敢让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多想,那样会击垮她对生活的信念。

然而此刻凤瑛将这个事实真真切切抛给了她,伤痛和恐慌一下子将罄冉击的体无完肤。

看着罄冉倔强的模样,凤瑛眸中亦满含痛苦,他心疼这样的她。

凤瑛钳在腕上的手越来越用力,罄冉的心却也越来越沉静,片刻她修眉一舒,眼底恢复沉静如初,转眸望定凤瑛,淡淡说道:“我是她的妻子,便是他一辈子不回来,我依旧是他的妻子。”

凤瑛神色几变,忽而便笑了起来,接着他突然专注的端详着她,轻声问道:“值得吗?”

罄冉笑,目光沉定,肯定地道:“值得。”

凤瑛眸中凌厉的锋芒渐渐褪去,染上一层疲倦,复又浓浓的荡漾着罄冉看不明白的光阴,如同最黑的夜,流动出将她吞噬的色彩,他忽而扣住她的手,低声唤道。

“冉冉,做我的女人吧,你要的海阔天空,我来给你。我离开青国,你想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

凤瑛的话低柔的似已落至尘埃,那深深的情怀,低沉的眷恋,几乎震呆了罄冉。她只能愣愣看着凤瑛,一时竟怀疑是在做梦。

以往她总觉凤瑛对她多半只是未曾得到的执拗,是占有而非爱情,总觉得爱情这种东西在凤瑛这样的人面前是玄幻而可笑的东西。

然而现在他却对她说这样的话,这不像是凤瑛会说的话,近乎卑微的祈求。然而罄冉却能感受到他的期待,感受到他每句都发自肺腑。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那眸中的色彩让人不忍逼视,可罄冉还是缓缓抽回了手,朱唇轻启:“凤大哥,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的!”凤瑛却坚持地盯着罄冉,语气执拗,双眸中却带着几分愤怒的决绝。

罄冉轻咬双唇,摇头别开了目光。

四周静的吓人,罄冉能清晰听到凤瑛粗重的呼吸声,接着他忽而大笑了起来,神情却万分落寞。缓缓的他止住笑声,只盯紧了罄冉,目光清冷,只道。

“确实不值得!”

他说罢霍然起身,目光却依旧落在罄冉面上,那眼神竟似要将她刻入骨髓般的专注,偏那眼底却透着一股狠绝的冰冷,让人心生颤意。

徐徐的凤瑛扬唇一笑,笑容下复杂、隐忍、不甘、痛楚,决绝种种神情夹杂在一起,显得有些怪异。接着他眯起眼睛盯着罄冉,半响只道:“既如此,此生,永不复见!”

他说罢双眸闭上,似再不愿看她一眼,霍然转身大步而去。

罄冉一惊,禁不住站起身来,双唇张启却终是一声也未唤出。望着他匆匆,甚至说是逃离一般的脚步,望着他决绝而僵直的背,罄冉忽而便明白了,明白他此来为何。

他此来本就是找她要一个答案,本就是来于她了结的。凤瑛是个骄傲的人,方才那般的卑微的恳求已让他用尽了所有力气,而她拒绝了,她不要他的爱。这对凤瑛来说,怕已是永伤。

他说此生永不复见,这一辈子,他都不打算见她了

骄傲如他,终是被她伤的彻底,以至于他一辈子都不愿再见到她。

望着他的身影终消失在目所及处,罄冉神情微恍,时光仿佛悄然倒流,相识的样子还在眼前,欠下的三个要求依旧欠着,怕是再无偿还之日了。

心里莫名一阵酸涩,他决绝的背影在眼前晃动,似曾相识,心头似有万般思绪缓缓流淌,浓得令人叹息。罄冉终是缓缓收回目光,低喃一声。

“凤瑛……何必呢。”……

这夜,罄冉哄寻寻入睡却没回房休息,也没到书房处理军务,穿戴整齐便出了帅府。到达军营时苏亮已集合了一千人的小队,在辕门前的广场上待命。

罄冉一到,队伍肃然一整,齐齐跪地:“大帅。”

罄冉点头,示意大家起来,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此次行动极为危险,我们要穿过熔山小道深入敌后,烧毁敌军粮草。为了不惊动敌军,我们只有一千人,而且皆是轻骑。一旦得手必定引来四方敌军一起围攻,所以……我们中的很多人会有去无回!你们都是苏将军自军中选出的武功高强之辈,是通过层层选拔遴选出来的精英,这无需本帅质疑。但是有一点,当初报名时本帅便说过,此次行动只有非独子,家中无妻眷者方可报名。但是本帅知道,你们中有不少人并不满足这个条件。现在本帅给你们最后的机会,若有想退出行动的现在站出来!”

罄冉目光扫过,半响竟没有一人出列,她眉宇微沉,沉声道:“好!既如此,本帅也不强求。但你们若是男人,就多惦念家人,此去努力让自己活着!上马,出发!”

一行人飞快跃上马背,随着罄冉掉转马头,向西面绝尘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恍若本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待跑至熔山小道,罄冉高高抬手,身后大队骤然停下,整齐而划一。翻身下马,自腰间抽出早已准备妥当的布条,罄冉蹲下便包裹起马蹄来。

身后众人亦默不作声跟着下马,做着同样的动作,一千人的队伍竟一点声响都未发出。

待包好马蹄,众人才再度上马,沿着崎岖的山道向山中行进。罄冉冲苏亮使了个眼色,他已带着一小队人打先入了山道,向黑暗处行去,这些人是要拔掉山间埋伏的敌军暗哨。

一路沿着山中陡峻小道行进,极为顺利,千人小队夜行昼伏,连绕潭州三座城郡,潜入了敌军后方位于金州城外的北云山支脉贺岭。只要翻过贺岭,便能到达此次行动的目的地,敌军的粮仓所在。

眼见天已变亮,如常,罄冉令大军化整为零在山谷中隐藏,只待黑夜降临便再度向西北行进。

罄冉带着一队人便埋伏在金州城外的树林中,自这处遥看金州城尚能看到城楼上林立的图吉兵勇,飞扬的旗帜在阳光下昭示着耻辱。

苏亮眉宇紧锁,忍不住道:“金州城本是我旌国北边最坚固的城池,没想到如今却落到图吉人手。看着图吉的旗子在城楼上飘,这心里可真他妈不是滋味。”

“何时金州城上能再度扬起我旌国的战旗啊!”于宁也禁不住摇头一叹。

罄冉却后台拍拍苏亮肩膀,笑道:“这次若能一举烧毁敌军粮草,也够塔素罗慌乱一场了!”

目光再度落向高大雄伟的金州城楼,罄冉眸中闪过坚定:“至于这金州城,早晚会收复的!”

这夜天一黑,众人便再度聚集了起来,清点过人数,众人便向北面再度进发。然而没行出多远,便闻后军传来低微的喧嚣声。

罄冉勒马停军,月光下却见一名小将快马而来,马背上却驮着一个手脚不停挣扎的老人。金州城早已封城,并驻守图吉大军,此人从何而来?!罄冉一惊,忙打马迎上。

“大帅,属下自山谷中抓到此人,鬼鬼祟祟,不知作何!”

“难道我等被发现了?!”苏亮微惊的声音自身侧传出。

罄冉却抬手止住他的话,翻身下马示意小将将老者放下。那老者一落地,便用打量的目光盯着罄冉,罄冉也任由他打量,只含笑不语。

半响那老者主动开口,狐疑着问:“你们是旌国人?”

罄冉听老者口音分明便是这金州一带人,面上笑容越发柔和,点头道:“老伯,我们都是旌国人。这金州和附近城池早已被图吉人封锁,敢问老伯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到了这里?”

她倒一点不怀疑这老伯是图吉人的奸细之类,如若真是,此刻他们已置身敌军包围之中,图吉人根本用不着来虚的。

老伯听罄冉这般说,却是面有异色:“既然这附近都是图吉人,你们有如何在这里?”

见那老伯眸中满是狐疑,罄冉淡笑:“我们自有我们的法子,老伯若不信任我等,如此我们互不干涉。您走您的,只是休要向他人提及见过我等,可否?”

见罄冉如此,那老伯反倒犹豫起来,面色几变。却在此时,队伍中传出一个惊疑的声音。

“白大叔?”

接着自队伍中冲出一名小将,奔至那老伯身前,一脸不置信地道:“白大叔,果真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小皮子?”那老伯也是一诧,接着惊喜地叫道。

“大帅,属下是金州城土生土长的,这老伯属下认识!不会是坏人!白叔,这是我们的大帅,您老若有什么事但请相信大帅!”

那白叔顿时狐疑全消,忙瞪着罄冉:“你是大帅?”

罄冉扬眉:“晚辈云罄冉,乃旌国剑北,镇西及金州兵马三军统帅。”

这下那老伯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你就是那个云女帅?!还请大帅救我金州百姓!”

他说着竟跪了下去,罄冉一惊,忙去搀扶,问道:“老伯快快起来,这么说你是从金州城出来的?却不知金州城防备这么森严,老伯您是怎么出来的?这是要去那里?”

那老伯神情激动,抓着罄冉的手急声道:“我正是自金州城而来,此事说来话长。”

见那老伯情绪激动,罄冉忙取下腰际水囊递上,笑道:“老伯先喝口水,慢慢说,不急。”

老伯灌了两口水,这才恢复常态,道:“大帅有所不知,我是自金州城北门出来的,今晚北门守门的是自己人”

“自己人?守城的不都是图吉人吗?”

罄冉撇了眼打断老伯说话的宁甘,示意老伯继续说下去。

“你们有所不知,原本守将确实是图吉人,但是我们金州城有一百姓与那人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很像!所以我们便给他掉了个包!那放我出城的是个假图吉守将。今晚便是他将我放出来,让我到黑州的彤岭搬救兵的。”

罄冉心中有疑,不免蹙眉,要知道彤岭山谷中正驻守着旌国右翼大军,现在城中消息闭塞,这老伯却似了然城外情景,知道前往彤岭可以搬来救兵,这着实有异。罄冉不觉一笑,和声问道。

“城中已和外面失去了联系,老伯怎知前往彤岭搬救兵?”

“是先生说的,先生说如今两军沿青云山一线布防对持,我旌国兵马定然会驻守在彤岭。让我去找驻守在彤岭的大军主帅,将这封信件带给他,我金州困境可即解。”

他说着自怀中摸出一份血书,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他递的甚为郑重,可以看出对这血书的书写者甚为敬重。

罄冉亦不怠慢,双手接过,一看之下,却令罄冉大惊,沉寂的心更是疯狂的跳动着叫嚣着要冲出心口。

血书上只短短几行字,却可谓是对目前战事的点睛之语,战略高瞻远瞩,通观全局,绝非寻常之人能够想到。而能想出此番策略的世上没有几人,这般人物这般人物会是他吗?

罄冉猛地抬起那血书大喝一声:“火把,快!”

苏亮不明罄冉这是怎么了,凭借罄冉的眼力,不会看不清血书上的字啊。现在点了火把,虽是有重重林木遮挡,但被城中官兵看到也是有可能的。但见罄冉神情激动,话语都带着颤抖之音,苏亮不敢多言,忙燃起一支火把凑近罄冉。

接着这个动作,也如愿让他看到了那血书上的几行字,不由瞪大了眼睛,大喝一声:“妙计啊!”

“大帅,就按这血书上所言行事吧,不仅可以夺回金州城,连金州之西的月城,东南的惠城都能轻易夺取。如此图吉在我潭州的兵马便会被分截,再一一击破绝非难事!”

罄冉不语,面色变幻不定,但是引得众将纷纷起了兴致,问了起来。

“苏亮,上面到底写什么!快给我们大伙说说?”

“是啊,怎么就能夺回金州城,还能连克月城和惠城?”

这厢罄冉不语,苏亮已是眉飞色舞的道:“依上面计策,我军只需派遣小股兵力潜到此地,由城中内应给我军打开北门,衬夜潜入城中堵住城守府的守将,只要能在城中敌军不及汇合时放出被看押在城北的两万俘虏,我军便能夺下金州城。然后再让我军兵勇穿上图吉人的衣服,易装而出,前往惠城求援。敌军摸不清状况,定然会开城而出,惠城守军并不多,再加上不及防备,定然被杀个措手不及。以同法前往月城求救,于彤岭军联合攻入月城不在话下。”

“果然妙计,如此定然能一夜而连克三城。此三城一下,图吉在这潭州西面的防线可就全垮了!”

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罄冉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只因那血书上的字迹完全不类四郎笔迹。她心中希翼那是他,可竟鼓不起勇气去问那白伯,面色已是青红交加。

“大帅,您这是怎么了?大家伙可都等着您表态呢!若是能以此计取下金州城,我们便不必去烧敌军粮草了,和我军右翼合军杀敌人个措手不及,收服整个潭州都是有可能的。”

苏亮兴奋的说着,众人更是个个目光灼灼盯着罄冉。可这位素来沉稳,有着大智的大帅今日着实奇怪,竟低着头兀自不语,只双手使劲地捏着那一份血书。

苏亮不解地推了下罄冉,她这才恍然惊醒,看向苏亮,道:“就按这血书上所写,苏亮带几个兄弟到彤岭去,传我帅令提三千兵马沿丹峰山道潜伏过来,注意隐蔽,后日清晨必须赶到此处。另调右翼军北进,一定要在三日内不惜代价攻克藁城,等候军令。”

“末将领命。”

见苏亮点人离去,罄冉目光扫过满脸兴奋的众兵士,沉声道:“大队退回山谷深处,各队队长注意队伍隐蔽,今日一夜至明日一天,万不可有任何疏忽。”

“是。”

陆赢亦觉事情不对,他跟随蔺琦墨多年,对蔺琦墨行兵打仗的路数自是有所了解,一听众人的话,已不由捏紧了双手。后观罄冉神色,心中不由更疑,此刻见罄冉已然闲下,忙大步过来,急声问道。

“嫂子!可是”

罄冉冲他挥手:“你先退下,不一定是他。”

陆赢虽心急,但也知事情未经确定,不宜声张,点了头,转身而去。待大队纷纷向山谷深处潜去,罄冉却转身拉了那白伯,将手中血书递上,问道:“老伯,你口中的先生到底是谁,您可知他姓名?”

罄冉的声音带着颤抖,屏息望着那白叔,老人却蹙眉摇头:“先生性命我实不知,先生从未提及过。”

罄冉一愣,禁不住急声又问:“那他年纪几何,长相如何?”

却闻老人又道:“这我每次看到先生都是在夜里,隔得甚远,看不清楚,不过先生应该已年近古稀。”

罄冉一听,顿时只觉腿下一软,险险地扶住山石才站稳,面色已是苍白。

不是他难道竟不是他吗

“大帅,你怎么了?”

迎上老人关切的目光,罄冉抓住最后的希望,又道:“老伯能和我详细说说那先生吗?我听的不甚明白。”

老伯点头,笑道:“大帅听不懂也对,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大帅有所不知,图吉人进城杀了咱不少百姓,还要将金州俘虏尽数杀死。激的大伙反抗严重,图吉人不知是惧怕发生民乱不好压制,还是怕杀孽太重遭了天谴,便将没有杀死的两万俘虏看押在了城北。前段时间大伙受不了图吉人的残暴,企图和他们拼杀,结果死伤了不少百姓,还有些被抓住关押在了牢里,老头我便是其中之一。我是在牢里见到先生的"

“你是说图吉人将先生关押在牢里?”罄冉心一触再次燃起了希望。

“是,先生被单独看押有两年之久了。”

罄冉禁不住抓了老人的手,双眼已是润湿,她有感觉,那一定便是蔺琦墨,一定是他!

老人虽不明白罄冉为何会这样,但也看出她急于知道先生的情况,所以忙将自己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先生被关在地下牢房,看押的很严,没人能接近他。我们也是在晚上守兵休息后才见先生爬在地牢的窗户上,用手给我们比划,一开始把我们吓了一跳,好在同牢房有个小子妹子聋哑,他懂手语。是他一句句将先生的话告诉我们"

听到这里,罄冉已将十指深深扣入了石缝,那刺痛让她的心也跟着痛楚难当,她禁不住颤声打断老人的话:“这么说,你们都没听到过他的声音?那为何说他已年过古稀?”

“从未听过先生说话,地牢陷在地下,声音很难传出来。我说先生已古稀,是因为从地牢窗口虽看不清先生的脸,但却能看到先生头发都白了。”

罄冉的心再次颤抖,她甚至已能感受到心被生生撕裂的声音。禁不住别开头,轻声道:“您继续。”

“事情是这样,我有一闺女长的漂亮,被图吉一个小将领看上愣是糟蹋了还娶了她为妻,那将领任务正是看守金州城的北门。闺女求那畜生将我从牢里放出来,那畜生倒也有点良心,真去了大牢。可我岂能跟他走?将他骂了一顿。说来也巧,我们牢里有个汉子跟那畜生竟生的极像,晚上我们便说起这事。然后先生就出现了,那是十天前,我记得很清楚,咱们大伙第一次隔着长长的牢道看见先生。他就问我们想不想报仇,我们牢的那小子用手语表达了我们的意思。然后先生便给我们筹谋,当起了我们的军师。前日,我先求牢头把糟蹋我闺女的畜生请来,说我后悔了,他来的时候我们用了个偷梁换柱,便将那柱子摇身变成了图吉守将,带着我大摇大摆出了牢。按先生的意思,我还打了柱子两拳,半边脸打肿了,图吉人倒没发现柱子和那畜生长的不太一样。又让柱子喝辣椒水弄坏了嗓子,只说是生病了。先生说此事长久了难免会被发现,所以昨天我们出了牢房,今天柱子就趁人不注意把我放了出来。”

老人似乎很兴奋,说的也快,但却有不清不楚,但是大致罄冉还是听懂了。那先生被关押这么久,却能抓到机会,安排的缜密不漏,这份心智,这份坚韧。罄冉已然断定那便是蔺琦墨,心里疼过却缓缓平静了下来,双手紧紧握起,她已迫使自己恢复了冷静。

霍然起身,目光清亮地看着白老伯,沉声道:“老伯,你快给我详细说说城里的情况,我得赶紧派人把你送回去,你回去的越早咱们的计划便越不容易被察觉。另外,你告诉柱子,我们后日晚上行动,我们会潜伏在城外的树林里,二更一到,你们只需想法子打开城门便是。”……

两日后,丑时,金州城外的树林深处,罄冉早已带四千将士整队待发,只待城门一开,便一涌而入,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眼见月亮一点点升起,罄冉目光自城楼处拉回,看向身边几个将领,再次强调。

“我军人数不占优势,这次突击的重点有两处,一是俘虏营所在了北城,苏亮,你必须已最快的速度,趁图吉人得不到反应时冲到俘虏营,解救俘虏,并组织他们发动反攻!这是此次战役的重中之中,若在敌军合围之前,俘虏仍无法投入战斗那么我们便是孤军深入,如瓮中之鳖,只能任人宰割了!”

“末将明白,定然不负大帅所托。”苏亮郑重应命。

“好,另一个重点是郡守府!郡守府的情况甘鹤你曾在金州做参将,是最清楚的。你需得利用地势以最快的速度封锁郡守府。郡守府中驻扎着敌军五千,这五千人乃是敌军精锐,万不可小视。你等无须杀入,只要将这些人用箭弩尽数封堵在府中,等待苏亮回援,本帅便记你一大功!”

“末将明白!”

“程束,你等四人所领分队,一定尽快控制城门,不能让敌军逃窜出城,向月、惠二城求援。你等拼死也要坚持到俘虏解救。”

“是!”

“王贺,你要尽快发动百姓,于我们一起战斗。各自都明白了吗?”

“明白!”

见众人神情肃穆地应声,罄冉暗自握手,这才发现手心已满是冷汗,自己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苏亮察觉到罄冉的不对劲,禁不住靠近她,小声问道:“大帅,你这是……”

罄冉回头给他一个安慰的笑:“我没事。马上二更天了,各自带队向城门潜行。”

二更一到,城门果真洞开,罄冉带着一众人便如幽灵般冲入了北门。这些人个个都是军中好手,迅速而敏捷,冲入城中无需罄冉多言便依各自任务分散开来,直到城中传出敌军的惨叫声,惊破了夜的沉静,队伍才爆发出冲天的喊杀声。

大军从天而降,打的城中敌军昏头转向,很多士兵尚未从睡梦中醒来就倒在了血泊中。

罄冉入了城便极为郑重的望了陆赢一眼,陆赢亦冲她重重点头,只一眼已自罄冉眸中看到了深深的托付。接着他带着一队人,已悄无声息地冲城中牢房而去。

罄冉则带着一个两千人的大队直冲城南敌军军营,那里驻守着敌军八千,是城中兵力最密集之处,她必须将其尽数围堵在营中,等待苏亮解救俘虏增援城南。

尚未冲至城南,城中已响起了喊杀声,罄冉一惊,忙大喝一声:“冲啊!”

一队人顿时将速度提升到最快,一阵风般向城南军营卷去。金州城前后城池都驻守图吉军队,哪里想到敌人会悄无声息杀到,不少人都在酣睡,便是惊醒的找兵器的找兵器,穿铠甲的穿铠甲,顿时已然乱成一团。

罄冉带的队伍一经冲到便迅速爆发出超强的战斗力,杀声震天,敌军根本不知来了多少旌军,只觉满城都是厮杀声,惨叫声,只瞬间这里就成了人间地狱。

“放火!箭阵!射!”

罄冉的命令以下,军营中四处都燃起了大火,不少士兵匆忙间提着裤腰带便滚了出来。黑压压的箭兵早已站满了墙头,拉弓抱月,利箭上弦,对准下面摸不清状况的图吉人便是一阵猛射。

这两年来旌国将士们都太过压抑,早已恨透了图吉人,此刻更是爆发出无穷的战斗力。惨叫声凄厉响起,更摧残着图吉兵的心智,仓促逃脱的结果就是死的更快,瞬间便是尸横遍野。

纵使如此,罄冉一军总归人少,图吉兵勇一阵慌乱后却渐渐有组织了起来。战斗开始变得更加激烈和血腥。

可罄冉一队虽亦有伤亡,却仍一个个悍暴狂虐,如从地狱中放出的恶魔,杀得图吉军有些胆寒,纵是百般冲锋,却也突不破他们抵死铸就的防线,怎么也突不出军营。

罄冉将手中寒剑舞动的如暴雨,如游龙,她一直站在营中最显眼的位置上,让每个士兵都看到她。一面吸引来更多的图吉人,一面也起到了极大的威摄作用,图吉人一看旌国大帅亲至,早已败在了气势和勇气上。旌国的将士们将罄冉英勇无敌,一个个也更加拼命。

这般不知杀了多久,一阵阵的杀声自后面传来,罄冉目光一亮。果然片刻后,苏亮便出现在了身边,面有兴奋喊道:“大帅,郡守府五千精兵已被控制,金州守军果然不是盖的!当了两年俘虏,个个都如恶鬼出笼,更加骁勇了!”

罄冉目光一转,果然许多衣衫破败,头发散乱的兵士拿着各种武器冲了过来,铺天盖地。

金州城本就驻守着强兵,这些人虽说被俘虏两年,但都是经过正规训练的兵勇,被解救之后很快便爆发了战斗力。

城南军营的图吉兵一被控制,罄冉便猛然转身发足向金州城的东北面冲去。此刻她的心已快无法承受疯狂的跳动,似怕一犹豫,自己便会没了前往地牢的勇气。

一口气奔入天牢,那霉臭气息一冲入鼻端,罄冉脑中已空白一片,泪水不自觉模糊了双眼。不知道脚下是怎样移动的,不知道是怎么冲到了天牢最里,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当陆赢压抑的哭声传来,她猛地停下脚步,双腿一弯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铠甲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空荡的狱道中传出回音。里面人怕是听到了声响,一下子便没了一点声音,连陆赢的哭声都戛然而止,罄冉顿觉天灰地暗。

她没有勇气起身,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对蔺琦墨这两年多来的无知让她害怕,她无法猜测,两年来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被关押了两年多,那些恶魔是否已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种种酷刑在罄冉脑中闪过,脑中似有一个恶魔在尖锐的叫嚣着,阵阵头痛。

直到她感受到了一道目光,那目光揉入了万千情感仿若实质的落在她的身上,罄冉禁不住浑身发抖,泪水汹涌而出,缓缓的,缓缓的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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