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夏荷声音微滞,伊倾城头也不抬,淡淡道:“你不用再说了,本宫心里明白。”
后宫之地,女人的天下,不是尔虞便是吾诈。
从来,未得清静。
那人常说,他最爱她这般的骄傲率真,即使任性顽皮,也胜过所有的矫揉造作。
他给她三千宠爱,给她特例独行,给她无尽的甜蜜呵护……他,给了她所有女人都渴望的荣宠,却拿走她最宝贵的真心。
一直以来,她都努力地维持着骄傲,任性肆意地横行在这个宫廷,格格不入地独守在不容旁人靠近的高位,只为保持着那份,让他喜欢的独特。
却不知,她所有的努力,只让自己越来越失了本来面目,刻意的追求,与所谓的矫揉造作又有什么区别?
“情知春去后,管得落无。”呵,连自己都明白的道理,那人聪明绝顶,又怎会不曾发现?
如今的若即若离,旁人不知,她却清楚,那人的心,已不在自己身上了。
或许,从来也不曾在自己身上停留过……
夏荷幽幽一叹,深知主子心情低落,此际多说无益。
转身出殿,她轻手一招,一直静侯吩咐的小宫女便轻步上前,竖耳倾听。
稍倾,便见其身子一福,继又转身快步出了宫门。
繁星闪烁,偶尔几片浮云遮蔽了月影,时聚时散,仿佛调皮的仙子挥舞着翩翩裙纱,绕月戏逐。
紫娟的喋喋不休如同小和尚念经,嗡嗡地在苏若情的耳边呱噪不停,让她想清静一会儿都不行,只巴望着她早些铺理好床铺,让自己一个人安静呆会儿。
白日的一切都像是梦幻泡影一般,一段一段不断地回映在脑海。
至此她还分不清,自己是否是做了一场荒唐的梦,为何自己一心躲避的人,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
她更不懂,明明自己该谨记着他的身份、谨守着该有的分寸,与他保持着一段固有的距离;却竟然,如同相知已久的一对恋人般,与他那样亲密自然地相拥而眠……
脸颊忍不住一阵火烫,苏若情想起自己竟是在那人的怀里哭着哭着睡着了,心便一阵悸动。
她没想到再醒来时,那人竟也是酣睡在身旁,俊美的脸孔安祥得如同孩子,唯有那唇上残留着自己的杰作,让她心生涟漪的时刻,亦不自觉地生出不忍。
那一刻,他懒懒地睁开星眸,看到她狼狈失措的想要收手,唇角的笑意,晕染了她红如云霞的俏脸。
那一刻,他温柔地轻点她的鼻尖,笑她睡得真沉、压得他的胳膊都僵了,她的眼里只剩了他的勾魂浅笑,忘了他是皇帝,她又是谁?
那一刻,他轻拉着她的手,与她偕手一同共进晚膳,随意的神情,像极了一对相守三生的恩爱眷侣。
没有刻意,没有距离……
“小主,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奴婢说话?”紫娟已经铺好了床铺,一转头却见小主一脸呆相地坐在桌旁,脸上升腾的红晕,连她看了都要摇头叹息。
忍不住走去在她眼前摇晃手掌,终是让苏若情眼睛一眨,呆呆地看着一脸取笑的紫娟,讷讷道:“嗯?弄好了吗?”
“好了好了,早弄好了。”紫娟边捶着臂膀边坐下,继续问道:“小主,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小主竟然骗皇上说自己月信来了。唉,奴婢真是搞不懂你,皇上到底有什么让你害怕的,每次不是这个借口便是那个,难道,小主你真的不打算侍寝了吗?
苏若情摇摇头,低道:“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紫娟,你不懂,他不是别人,他是皇帝。”
“他本来就是皇帝,小主你以为他是谁?”紫娟几乎要被她气死,这说的什么胡话呢,皇帝不是皇帝,难道还能是平头百姓不成?
“他……”苏若情语调一滞,到口的话语悉数化成无言,缄了口,神色黯然。
她要如何告诉紫娟,她害怕的,是他那个让人仰望又不敢望的身份。
皇帝,皇帝!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喜怒哀乐都牵引着别人的小心翼翼,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众星捧月,万人景仰。
而他的女人,更是多不胜数,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自古帝王无真爱,素有伴君如伴虎。
尽管在他的身上,承载了万千柔情,可,他的柔情却不属于哪一个女人。
他也不似那吃人的老虎,可因他而陷无万劫不复、九死一生的女人,却往往不计其数。
一如还未得幸帝侧便被发落至辛者库的慕容语嫣,一如临产却遭逢惨变的淑妃娘娘,还有传闻不得帝宠,却一度为他辛苦操劳的皇后……
这后宫所有的女人,无不盼着、想着赢他一顾;却不知多少女子,一朝得幸后,从此如石落大海,埋于不断进增的新人之中,再不得帝王顾。
取次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君
的情感,根本不会在他的身上存在,因为帝王注定是那个多情又无情的郎君,根本难得地久长。
他的身上,流着尊贵的血液;他的身上,系着江山的重担。
他有那么多的奏折需要批阅,他有无数的政务需要处理,他根本不是那个风轻云淡的世外闲人,根本不是,她所期盼的今生良人。
甚至,他根本不是自己所以为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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