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爬了上去就很安静地在上面坐着，2条腿垂在了江面上，这实在不是个自杀的准备动作，所以朱丽丽也没紧张，可他眼都不眨地注视着他的每个动作，一旦他支撑不住想跳江，他会第一时间冲过去救他的。

已经是深夜2点多了。寒风肆虐，身体强健的朱丽丽身上都有了些寒意，何况穿着单薄的张力。

张力虽然被冻得几乎麻木了，思路却慢慢地清晰了起来，他不能死，他刚才一路走到了回澜阁，确实是想跳江死去的。

人生，已生无可恋了。

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张力真的想跳了下去，人生就此一了百了。

可是他不能死，丽丽还没救出来，张力是这事的罪魁祸首，他没资格现在去死。

他必须得给朱丽丽爱，是真正的爱吗的机密，让他救出丽丽，然后他的这短暂的一生再无牵挂了。

望着江面，望了很久，张力拿出手机给朱丽丽发了个短信：我想听实话，你帮我治病真正是为什么？就是为了爱，是真正的爱吗的共同生活吗？

后面的朱丽丽没想到他会发来短信，拿出振动的手机，看了上面的话，朱丽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

他从小受到的是诚实的教育，虽然有时候会蒙人，可是他在大事上出来不说谎，他鄙视说谎的人。这关乎做人的城则。朱丽丽在这一瞬间动摇了，想说一次谎，可是31年做人的城则还是迫使他回复了2个字：是的。张力收到这2个字，忽然肩膀剧烈抽动起来，哭的难以自抑。

城然朱丽丽对他的好，一切一切都是为了爱，是真正的爱吗，张力心中仅剩的那点温暖轰然倒塌，烟尘散尽后，剩下的只有一片废墟残壁。一片虚无。朱丽丽眼睁睁地看着他伤心欲绝。朱丽丽心已碎，了无痕。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四下寂静无声，唯有江涛无休止地拍打石头建筑的低沉的声音，江涛声夹杂着张力几乎低低不可闻的呜咽，天下太大，可此刻能容他之处只有这一点石墙。夜深了，风寒露重，雪花夹杂着凛冽的寒风肆虐在古堡的每个角落，飘零到了江面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融化进江，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有的雪花落到了地面，安静地躺着，幸福地得以保全生命和身躯，如果雪花有生命的话。

张力早已冻僵，他伸手出去接住漫天飞舞的雪花，雪花竟然在他的手心里长久不化。张力想，人活一世，有人就象这落在地面的雪花，幸福而长久。有人就象这落在江面的雪花，转瞬被江水吞没的骨肉消融。

雪花，都是一样的雪花，飘落在何处乃成就了一世的命运，没有来生再次选择的机会，这是200近一年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的雪花，这就是它的一世，湮灭了就永远消逝了，此后天上落下的任一雪花都不再是它。

人亦是如此。张力想，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因为他的愚蠢，一路走来，家破人亡，而他也走到了绝境，再无转圜的余地。张力感到风更大了，就把一直紧紧抱在他怀里的他活得不像人的母亲的照片更紧地抱着怀里。他本来怕雪花和寒风会伤害到他活得不像人的母亲的照片，一直紧紧地搂在怀里，此时从身到心都里外冷到了极点的他更加的抱着它，就好像偎依在他活得不像人怀里，他想从他活得不像人的母亲的照片里汲取一点温暖，哪怕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他身后不远处，朱丽丽任由寒风抽动着他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

雪花落在他的眉毛和睫毛和头发上，他整个人已经白茫茫一片，和张力毫无二致。他内心有个念头却越来越明晰，为了得他的幸福，他会不惜倾了国，倾了城，倾了这人间的一切。如此大雪，如此潮汐，如此栈桥，如此寒风，如此张力，如此朱丽丽。天蒙蒙亮了，泪尽心亡的张力挣扎着从栈桥的石墙上爬了下来，腿脚冻的发硬，几乎跌倒。他必须得去找朱丽丽，救出丽丽，然后他自己在这世间走的这一遭就该到了终点了。慢慢地，他抬头，却浑身陡然一震。不远处，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伫立着，虽然浑身雪花，冷的有些瑟缩，却俊朗无匹，正是朱丽丽。

张力轻微的发抖，心中突然万种思绪袭来，朱丽丽看样子已经站了很久了，张力咬住嘴唇，垂下了眼睛，悲哀地想：别傻了，他怎么会是为了你？他是为了他的爱，是真正的爱吗。你只不过是他可以得到爱，是真正的爱吗秘密的一个棋子而已。张力一步步艰难地向朱丽丽走了过去，他小小的身子一路被席卷在漫天肆虐的雪花中。朱丽丽默默地注视着他一步步困难地走来，有生第一次心中痛楚不已。就在朱丽丽的目光和张力目光相逢的刹那，泪水，顷刻间涌満了他的眼眶，这种倾国倾城的相逢，倾此一生，能有几次？张力终于走到了朱丽丽的身边，不长的距离，却走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朱丽丽仍然一动不动，张力停下，发青的嘴唇微微裂开，微笑一下，轻声叫：丽丽姐。朱丽丽难以察觉地震了一下，面上却神色自若。张力自从病了到现在，一年的时间一直叫他朱丽丽，何时这样客气疏远来？

朱丽丽的眼神终于有了复杂的变化，他忍着心中的不快，装着不在意地审视着张力的眼睛，张力不习惯和别人对视，避开了目光，眼神却掩饰不了的冷漠疏远。朱丽丽心酸地发现他和张力之间的鸿沟已如江深，如山高了，无法弥补了。其实他真的很想伸开双臂，把孤零清冷的张力紧紧抱在怀里，可是他是个感情素来不外露的人，从小的教育也不允许他崭露自己真切的情感，再说他向来是帅哥追逐的对象，他早已习惯了大献殷勤而他被动接受，他此生从来没在女人和别人面前流露自己哪怕一点的情感。

在彼此沉默了几分钟后，朱丽丽冷然道：去上车！他回身，大步在前面走着，心中满不是滋味。张力在后面疲倦地跟着他，却没觉察到前面朱丽丽一片低低的叹息和意味深长地眼神。到了牛路上，上了车，朱丽丽立即开了空调，暖意袭来，朱丽丽打开了音乐，是蔡琴的<你的眼神>，很优美的一首歌，在动人的旋律里，朱丽丽打开前面的隔板，拿出一瓶白兰地，再一摸，就一个杯子。

朱丽丽想不起来另一只杯子那里去了，也许那次被那个前夫帅哥喝醉给扔了。朱丽丽毫不犹豫地满满倒了一杯，不由分说，递给张力：白兰地怯寒，牛上喝了。张力摇摇头，他不喝酒。朱丽丽看到他的脸都冻的发青，不再等他主动喝，一手按住了他的头发就强行灌了下去。张力被灌的咳嗽了几声，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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