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云草,长泾说的,只要我需要,你会安排好一切。”
云草忆起与长泾的约定,痛苦的神色从眉梢蔓延到周身,她一步一步往后退着:“好……好……”
她昨晚翻来覆去,最终咬牙做了这个决定,再也没有比今日更好的机会,让她从昭衍、淇璋的生命中消失的一干二净了,永寂的夜仿佛永远走不到东方初白,她的心忐忑又不安,即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些,又希望时间就此停驻,她还没有抱够可爱的女儿,还没有与昭衍正式地道别,就像淇璋舍不得她的怀抱一样,她舍不得昭衍的爱与温暖,那是她一生再也无法企及到第二份的,真挚情感。
与舒科齐的会面就是一场无烟地战斗,刀尖舔血,她是薄壳的鸡蛋,所拥有的东西都是把柄,但她明白对于敌人最大地反抗便是用性命相抵,尤其在敌人还期待着东山再起的时候,她不管舒科齐这颗石头有多硬,只要可以彻底摧毁他,付出生命又何妨?何况……长泾的药,并非让她真正地步如死亡,只是犹如死状罢了。
莲裳阁坐落在长安城的郊外,一处河畔,丛丛芦苇旁,白与黑的天鹅浮游在河水中,相互啄羽嬉戏,放喉高歌,一派热闹闲适的景象。瓢泼的大雨从长安城渐渐变弱,莲裳阁上的乌云清清淡淡,淅淅沥沥的小毛毛雨,打在脸上,痒痒的。这一处僻静的阁楼,仍能看出当年繁华的风貌,只是现下看来,四处是斑驳的痕迹,仿佛主人已经很久未至。
舒科齐发现了莲裳阁的秘密,也就知晓了关于妤儿的一切,当年俞清死的不明不白,妤儿带着满腹的仇恨,一点一点接触舒科齐,并收集了大量的证据,夙恒对莲裳阁的情报格外看重,他人在卫清,也时常会与妤儿联络,用以掌握长安的消息,这些,秦羽蹊不知道昭衍是否有发现,但舒科齐若想扳回一局,保住小命,他大可以利用莲裳阁与夙恒的联系,颠倒是非黑白,想到夙恒以命换来的功业极可能付之东流,最甚还会被诬陷,秦羽蹊就浑身发冷。
秦羽蹊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谈不拢,她就立时喝药死在舒科齐面前,再将自己的死推给舒科齐,昭衍一定不会放过他……到时候,没有证据,他也得死。
“王妃,这是……王爷建的?”
“是,只不过,我一次也未来过。”
小楼摇曳在风雨中,仿佛手一触就会粉碎飘散,云草撑起一把伞,秦羽蹊却仍湿了裙摆,她回头望向云草,叮嘱道:“别担心,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云草幽忧地望着秦羽蹊,点点头。
舒科齐的人守在门内,锦衣玉服,俨然一派主人的作风,“大人久候王妃了。”
秦羽蹊望向莲裳阁大敞的大门,里面浓雾一片看不清楚。
莲裳阁中燃着熏香,内里布置优雅舒适,可见主人用了十足的心思,秦羽蹊隐隐地担忧起来妤儿的安危,她是个弱女子,没有见过大风浪,若是恨极了舒科齐,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
秦羽蹊摇了摇头,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大人在二楼。”
秦羽蹊仰首看去,二楼更加昏暗,云草拉了拉她的袖子:“王妃……”
她将手放在云草的手背上:“没事的。”
舒科齐端坐在雅间一边,单门口站了两个侍婢,他坐在窗前,孤苦的样子倒像是一个有着凄凉晚景的老人,秦羽蹊轻轻咳了一声:“没料到竟是在此地与大人相见。”
舒科齐起身,抱拳福身:“老臣见过王妃,若有礼仪不周之处……”
“礼仪不周……大人传信的方式确实不上台面,大人若诚心实意邀请本宫,不妨先通知陛下,陛下决定了,本宫再来也不迟。”
舒科齐轻笑两声,转过身来,将桌上一盏茶杯端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只怕今日老臣要说的话,不便传达到陛下耳朵里。”
有了舒科齐这句话,秦羽蹊愈发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哦?那大人是有备而来的?”
秦羽蹊轻笑一声,两侧婢女将椅子拉开,秦羽蹊一甩袖子坐上去,丝毫不客气。
舒科齐不理她的话中有话,而是一边撇着茶盏中的茶末子,一边慢慢转过身看向窗外,幽幽叹道:“老臣在莲裳阁备下好酒好菜,香茗点心,恭候王妃大驾,闲聊几句罢了,应该也谈不上居心叵测,王妃不必对老臣忌惮害怕,想当年,绿阴犹在,我与你父亲, 曾是同僚旧友……”
同僚?滑天下之大稽,只怕他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抱了别的心思才接近她的父亲吧?
“既如此,也没见本宫府家抄家之前,大人看在过往的情谊上前来相助,况本宫父亲古板规矩,最重视血脉传统,嫌少与异族人相交,何时来的大人做同僚旧友?”
朵甘族是异族、外族,先帝未曾真正看清他的野心,才酿成今日大祸,汉人最重视血统,她的父亲怎会与舒科齐做旧友?
舒科齐并不恼怒秦羽蹊的轻蔑,他抿了一口茶,从她的话中忆起过往,嘴角嘲讽地弯起来:“你父亲……他自诩清高,尊己卑人,我多次劝说他与我在朝廷共创大业,可惜他丝毫不领情,甚至要告发到先帝面前…此等无情无义,不识抬举之人,最终自食苦果,不是罪有应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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