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不答反问,“你跟殇无虐去画里交配去了?”
……头顶一群乌鸦呱呱飞过,我强压住胸腔喷薄而上的气流,“你才跟乌鸦交配去了呢。你们全家都跟乌鸦交配去了。”
怒发冲冠出了崇德寺庙,我便火急火燎向王宫行去。
硕大王后宫不见宫侍,自由进了王后寝宫,看见阿弃孤自斜靠在床栏边,神情茫然,刺绣凤袍迤逦铺了一地。
听到脚步声,她淡淡瞅我一眼,又专致得望着虚空一角。
我此来是想同她说一些体己话的。伟大点的说,我是来代表月亮来拯救她的。
我有很多剧情想透露给她听,可看到她这幅呆滞的五官后,只得蹲在她面前先安慰她一句,“你很坚强。”
无论是前生的阿契,还是此生的阿弃,她都活得比狗尾巴草还要坚韧坚忍坚强。
不料阿弃冷笑着回一句,“我坚强,我哪里坚强。”遂而眼神越发迷蒙,幽叹道:“不过是靠着一点执念才活下来的人。以前,爱他是我的执念;后来,恨他,是我的执念。或爱或恨,如今有些恍惚了。唯一清晰的是若我连这点执念也没了,早就烟消云散了。如此,又何来坚强一说呢?”
我说:“你活着就是一种坚强。”
将残魂凝成魂魄,只为再遇见他,谁说这不是一种坚强呢,这世上几万万残魂,有几人能做到呢。
她将头幽幽转向我,轻飘飘道一句,“我后悔了。”
“什么?”
她将视线又漂移到半敞的门扉。院中杜鹃开得热闹,蜜蜂挥翅膀也挥得热闹。
“我本不该重入王宫,我本就死了。”顿了须臾,又道:“羽姑娘想取走我的魂魄?”
“你……”
“步生仙人将你们此行目的告诉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继续楞了楞,感觉再楞下去有些浪费生命,我说:“你不知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给你讲给故事吧,你听完这个故事再决定要不要将自己的魂魄无私地贡献出来。”
“羽姑娘,我有些累了,故事日后有机会再讲吧。”她有气无力道,遂抬头看我一眼,“崇德寺得羽姑娘倾力相救,阿弃感激不禁,只是恐怕没什么可回报姑娘的。今生阿弃没有一个朋友,如果能早些认识羽姑娘就好了。”
我见她神色却是疲惫至极,想是连着几日不吃不喝不睡才累积出的效果。既然主人都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好厚着脸皮非要强奸人家的耳朵。
讲故事这种事讲究的是氛围,此时氛围不佳,说不定我讲完了故事,阿弃根本没听进去一个字,那多浪费感情。
我说等你休息好了精神饱满了再给你讲个故事。临走时,我特意为她推荐了下这个故事,并揭露了下故事的类型属相。
我说:“我要讲的是个前世今生爱情故事,有些复杂,不过,结局是悲是喜由你说了算。”
阿弃显然听不懂,空茫茫的眼睛望着我活蹦乱跳闪出了宫门。
可我出了宫门三步又折回去,我问:“那个……你肚子里的小杜鹃的爹爹是哪位?”
阿弃没大在意我的冒昧,她摇摇头,“没有小杜鹃,蒙铎瞎说的。”
我分析了一会,点点头,这个蒙铎真是的,为了刺激他家大哥居然编造这样不靠谱的谎言。不知他家大哥信了没。
回了暂时落脚的行宫别院,肥肥迎面扑过来,我及时护住自己的胸。肥肥见没软地方给它扑,便立着两只爪子同我眉飞色舞宣传道,步生病了,忒严重。什么经脉逆转血脉倒流,看似走火入魔之迹象又有狂犬病之征兆,刚才已将凫苍咬跑了,由于肥肥擅长逃命没被步生逮住发泄两口,步生就逮了一只未发育完全的小野猫来咬,自然小野猫回应了他几爪子后也跑了,目前步生见谁都想咬,为了生命安全还是暂时远离他的好。
我一听,爽了,不就是抽风么,谁不会啊,而且我对抽风这档子事也算专业,小小的步生同我的实力比起来有云泥之别。我拎起肥狐狸连环无影脚踹开门。
只见步生除了发型有些凌乱美,脸上横亘着几条更显凌乱美的猫爪印之外,别的都还好。
他正抱着一只大瓷缸子灌着凉茶,我有些不大明白他为何突然间抽起风来,且抽得这么厉害。难不成见我给他家神尊扣了一顶绿帽子,他替自家主子愤怒了,真是忒忠诚了点,都可以立个忠贞牌坊了。
我怀着敬佩之意跟步生讨教,“你这么实诚向阿弃说明咱们的身份来历以及动机,是什么意思?”不等对方开口,我便接下去,“是想讨好美人吧。”
对方一副同我说一句话会折寿十年的表情态度,凉飕飕斜睨我一眼后,举起大缸子接着灌凉茶。
这晚,我做了个香甜而香艳的梦,虽然梦中女主并非我,但我的视觉及感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梦到我把我在画境里窥探得那些秘密说给阿弃听,阿弃闻之,泪奔到蒙孑身边投怀送抱。冰释前嫌误会尽散的两人由床下撕扯到床上,再由床上翻滚到床下,反反复复看得我都替他们累得慌。
而那个爱挑事儿的蒙铎见识了人家三天三夜翻云覆雨的实力,可能出于自惭形秽吧,一把剪刀……肯定不是自宫了,而是剃了度。从此,冒烟青灯长常伴,呆板古佛入梦来……
嘿嘿嘿嘿,小三不得好死……
生平第一次被笑醒了,睁开眼睛,外面的天黑得发沉,沉中发红。远天野兽嘶鸣声将我刺激得一下子精神起来。
推开房门,王殿寝宫火光冲天,宫人提着水桶步履匆匆,异常慌乱。
我拽住个宫人询问缘由。
“王的寝宫失火了,可王在里面不肯出来。”
“自杀?”我问。
“王只是想见杜鹃夫人。”
“那就请啊。”我说。
“可杜娟夫人突然……飞走了。”
宫人说完提着水桶仓皇离去。
眺望浓烟滚滚的王殿寝宫,金红的火舌将暗夜天空燃得诡异。
故事的结局,再一次于冥冥之中已抒写完整,只待我来为它画上休止符。
不是我的故事讲得太晚,即使在这之前我将画境里的故事全部讲给阿弃听,她今日也会做出如此举动。
阿弃苏醒了。
而我终于发现,虽然我窥得她画境内外的前世今生,但我却从不曾了解过这个人——阿弃。
蒙铎猜错了。
蒙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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