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将她带回大梁，并……并将她带在身边，别让任何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道水指着语裳轻轻说道，话语中显得很是疲惫。</p>

方祖贤没再接口，只静静地看着他。屋中其他众人也仿佛听出道水话中的异样，齐齐放下手中的话，静坐以闻。</p>

“其实，在我们接到那个使命出行沙州之时，我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道水嘿嘿一笑，笑得沧桑：“我依照上头和家主的指示组织商队出行时，一直暗自以为，只要能完成了这个使命，我在家族里就会得到族人更高的尊崇，得到更高的地位。但到此时，我才突然明白，其实我错了。”</p>

道水伸手撩起衣角，两手扯着衣角用力一拽，立时从衣角飘出一张纸笺。</p>

道水探出两指将纸笺夹住，目光落在纸笺之上，轻轻笑道：“这个使命就是我的命，但无论这个使命完成与否，我的命却是早早就注定了，注定了唯有一死……”</p>

说着，道水的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笑得喘气不住伏身于地上，面上更是泪水肆流。</p>

方祖贤等人仍是只静静坐着，听着，看着，没有人起身出手相扶，出言相慰。只有语裳一手轻轻地拭着自己面上的清泪，一手轻轻地拍打着道水的后背，嘴里轻轻地呼唤着：“叔……十九叔……”</p>

道水虽只三两语，但方祖贤等人却已从他话中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道水商队一行的使命一旦有了结果，他们都难逃一死。</p>

在这个世界里，一个有权势的人如果想封住某些人的口，他会有千个理由，万个借口，哪怕是永远永远地封住。</p>

语裳一脸凄然，而李秋则是面如死灰。</p>

李秋自接到上头的命令后，他也一直认为，只要完成了使命，不说跳上三级，官升一级那是最起码的。然而，当他听到道水话后，他开始绝望了。</p>

富甲天下且与皇室有所牵扯的家的千金，道水的官阶也比他高，这些人都只是上头的一枚棋子，更何况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校尉？</p>

他不怕死，他也一直觉得马革裹尸是军人最美好的结局。但他不想就么了死了，虽然他的死因也是为了大梁。与其如此，他宁愿现在就闯出去，与外面的白夏守卒相拥而死。哪怕死时只能拉上一个白夏守卒垫背，他也会觉得很满足。</p>

一直以来，他心中有一个最美妙的死法，那就是以敌尸为席，以敌首级为枕，死时枕在敌人首级上，仰头看着蓝得让人心醉的天空。那种感觉会让他觉得不是将要死亡，而是将要回到同样蓝得让人心醉的天空下的家乡……</p>

李秋两手越攥越紧，忽地猛一挺身子，拳头高高举起：“不！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与其这么憋屈的死了，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异国之城。”说着，一拳重重地砸落在地面，尘土飞扬。</p>

也许是拳头砸实地面，发泄了心头憋屈一般，李秋渐渐冷静了下来，说道：“到时闯出去的时候，头阵我来打，断后也由我来，我会将追兵拖到我完全死透为止！”</p>

李秋的一番话，说得慷慨激烈，听得众人血热不已。</p>

屋中沉默良久后，方祖贤开口说道：“其实，还有一办法可以令大哥跟三哥逃过此劫，只是……只是得让大哥三哥受些委屈了。”</p>

“什么办法？”道水与李秋齐声问道，毕竟，能活下去的话，谁也不想死。</p>

李秋随即又补了一句：“你可别让我如李奇那叛国贼一样，叛国投于白夏，要是如此求生，还不如坦坦荡荡的回大梁受死。”</p>

方祖贤一挺胸膛，道：“三哥也太瞧不起我了吧，我们好歹也是结义兄弟，我岂会这么坏了三哥的一世声名？”</p>

李秋听了，连忙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说错话了，行了吧，你快说说，到底有什么办法。”</p>

“这法子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大哥跟三哥跟我们一起去……”方祖贤转头问向刘秦：“固原是吧？”</p>

刘秦一听，立即明白了方祖贤的意思，道：“不错，固原这地方较为偏远，而且又是我大梁军事重镇，除了当地百姓和驻守将卒，很少有人会去那地方。只要外形稍改扮一下，就算有相识的人去了，也不大可能会认出来。”</p>

方祖贤点头道：“如果大哥跟三哥不曾回去，时日一长，大梁那边定会认为已经尽殁于白夏。到时，就算真有人认了出来，不必定不敢十分肯定。”</p>

道水与李秋对视一眼，转而说道：“可是，我们毕竟有使命在身，如果不作个了结，终究不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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