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祖贤似若未闻，两眼仍是盯看着他的手。</p>

胡二扬了扬手，说道：“你说的是这指圈儿么？其实也这没什么，我素好胡琴，以此可防指肚受伤。因每日起床都得拉扯几段，时间长了，套上去也就不想再取下来了。”</p>

方祖贤抬眼望向胡二，细细打量了番眼前这位须发皆有些曲卷的回纥汉子，笑道：“恐怕不只于此吧？”眼睛又回转胡二指上的指圈：“这样的指圈若抓拈在人的咽喉，只怕会很致命吧，你说呢？”</p>

胡二很平淡地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说呢？”</p>

赫连虎一见自家妹子离开，立时问道：“你说吧，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事？”</p>

“很简单，我只想请你们帮我刺杀一个人。”胡二很认真地再次强调道：“只刺杀一个人。”</p>

方祖贤与赫连虎四目相视，并没有觉得意外。夜入祖府前方祖贤早就想到过这件事了，只是不知道胡二要针对是什么人而已。</p>

“这人是谁？”赫连虎显然比方祖贤更在意这件事，毕竟，这完全是因为他妹妹的事所引发出来，更何况刚才硬生生啃食了人家一条十来斤的羊腿，饮水一般的饮了人家两三斤葡萄美酒。</p>

“这人你们刚见过，”胡二平静地脸上泛起阵阵波浪：“他就是赫连塔山。”</p>

“赫连塔山？”方祖贤赫连虎齐齐一惊，直想把刚才吃喝下肚的酒食统统吐出来，还给胡二。</p>

赫连塔山是什么人？方祖贤以前倒是不知道，可经过祖府一事，如今岂会不知？</p>

“刺杀他？这是为何？”方祖贤很惊地看着胡二脸上的波浪渐渐平静。</p>

“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有属于不能与别人分享的秘密。”</p>

方祖贤奇道：“你既然想要刺杀赫连塔山，怎么不把店开到赫连塔山左近，反而却是择在祖良附近？”</p>

“因为祖良也必须死在我的手里。”</p>

“赫连塔山，加上祖良，”方祖贤伸出两根手指头，仔细确认伸出的应该只有两根手指后，问道：“这应该是两个人了吧？你好像说过，只让我们刺杀一个人的，对吧？”</p>

胡二重重地沉首：“赫连塔山是你们的，而祖良的命是要由我来收的。我住在此处，就是为了能暗中观察祖良的一举一动，伺机取他狗命。”</p>

“那么，烦请你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千万别说什么复仇，我想我对这个理由不会太感兴趣的。”方祖贤弹了弹指甲：“我个人以为，这个跟我没多大关联，尽管你帮过我们几个，而且眼下又吃住于你。”</p>

胡二探出两根指头：“理由有二，一是复仇，二是雪耻，两个理由相加应该足够了吧？”</p>

“据我所知，复仇一般是为了雪耻，而要想雪耻一般得依靠复仇来了结的，至少，我眼下还没看到这两者的区别。”</p>

胡二黯然一笑，说道：“复仇是为了我的族人，而雪耻，则是我个人之事。”</p>

方祖贤听着胡二一番言语，显得有些好奇起来，偏头问道：“复仇我倒能理解，但对这雪耻，却不甚明白。”</p>

“如果你的女人被人掳去，你会怎么做？我说的是最心爱的女人。”胡二眉眼微颤，搁在桌上的手也微微抖动着。</p>

方祖贤仿佛恍然大悟：“如此说来，你心爱的女人现在已是赫连塔山的女人了？”</p>

看着胡二双拳紧攥，方祖贤接着问道：“可这跟祖良有何关联？他是屠了你的族人，还是掳了你的女人送给赫连塔山？”</p>

胡二两眼红光乍起：“本来我已救出了我的女人，可是半道上却被祖良截了回去，并且，他劈了我那才刚刚能上马扬鞭的儿子。如不是他，我怎会落得如今这般境地？”</p>

“你这岂不就是复仇？”方祖贤几乎被他绕晕了。</p>

“不！”胡二撑桌立起，决然道：“我要当着沙州所有人的面杀死祖良，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和我的族人都是……”</p>

方祖贤伸手止住胡二的胡言，心中暗骂了声蠢蛋，继而淡而化之地道：“糊涂。用自己及族人的性命换别人一句评赞，值得么？这哪是什么雪耻，与其如此，还不若全族自尽于城门头。至少，白夏国夏州那边若是知道了，还有可能差人前来查察一番，处置几个相关官吏以平息沙州的城门事件，你说呢？”</p>

赫连虎见方祖贤转问自己，微微一点头，方祖贤只自说道：“我觉着这样两全其美，一来此事必将轰动天下，二来，你们也可借如此轰烈之事名扬天下。”</p>

胡二听了，手掌击桌，怒道：“我坦诚相对，你竟如此戏弄于我，当我泥捏的不成？”</p>

“你不是在为自己雪耻，”方祖贤一笑，眼盯胡二怒面，正色说道：“如果我所猜不错，你是在为了你曾经的女人雪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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