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钱和命

“即便一时追赶不上，他们也能在我们出沙州前堵住我们。 ”道水一脸无奈：“我这么做也是为大局着想。”</p>

方祖贤当然清楚道水心里的打算，说道：“眼下之事若不能给他们一个很好的解释，恐怕我们还未出这小堡便自相内讧了起来。”</p>

“我知道，要是放弃了伤员，必定会有损士气，但……”道水突然又厌恶起眼前这个人来：到底谁才是大哥？难道大哥还得事事听从于一个小弟的？</p>

方祖贤感觉得到道水眼中的厌烦之色：“还有人心，人心一乱，必定内讧。而且，赫连虎那些人本就是马贼，行事从来都是随性由心。要是惹急了他们，不等铁鹰军主力前来，他们照样能让我们伤筋动骨。”</p>

道水也不是蠢人，他也想到过这点，只是没想得这么深，以为马贼们不过是重财，所以给他们些银两应该可以打发得掉，而结果只是价钱的问题。</p>

方祖贤继续说道：“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钱，而是活命，他们大都受了刀枪之伤，老窝也被抄了，根本没地方可去，也走不远。”</p>

钱和命，不用秤，哪个重要，谁都掂量得出来。</p>

“那依老幺你的意思该怎么做？”道水仍不忘提及方祖贤在自己面前的身份。</p>

方祖贤只能苦笑，道：“给他们最好的马，最好的伤药，让他们随队而行，足够了。”</p>

道水沉吟不语。</p>

“就算放弃了他们，他们也并不立时起而内讧，我们的境况也好不上哪去。”方祖贤见他仍自犹豫，心头不由有些发急了。</p>

道水问道：“这又怎么讲？”</p>

“若是他们知道一时对抗不了我们，强自忍下，待得铁鹰军归来或是主动前往给铁鹰军主力报信引路……”道水不蠢，方祖贤不想把话说得直，尽量婉转的道：“这可是一份天大的功劳，他们要是这么做了，还怕活不了命？若换我是铁鹰军将领，也必不会亏待了这些人……”</p>

听得方祖贤这么一言，道水直觉脑门微微一凉，伸袖拭了拭额上的冷汗，说道：“多亏老幺你提醒，大哥我差点将自己及一众兄弟的性命送入死胡同。”</p>

方祖贤的嘴角懒洋洋地弯起，道水这时说起的老幺二字似乎真的很真诚。</p>

道水舍不得那百十驼财货，至少表面上让人觉得他舍不得，所以，他让黑子领着自家二十余受伤的护卫，牵引着驼队背向而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赶。</p>

方祖贤知道，道水这是在故布疑阵，以此来迷惑铁鹰军，让他们以为商队虽从堡中夺回了驼队却也损失惨重，不得已原路返回大梁，进而惑引铁鹰军折马回追东归的商队。</p>

就算迷疑不了铁鹰军，至少，也能够牵制一部分铁鹰军，缓解下自己这边的压力。</p>

当然，方祖贤也知道，黑子此去生死难料，因为道水的本意就是要用黑子等一干人的性命去吸引铁鹰军，来为他争取西进的时间。</p>

不管黑子明不明白道水的意思，他都只能照着道水所说的去做，所以，方祖贤只能看着他领着驼队出了堡门，往东归去。</p>

只是谁也想不到，再见黑子时，黑子全然变了……</p>

看着黑子领着驼队消失在夜幕下的大漠里，方祖贤收回目光，再回头时，发现道水正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这边。显然，道水应该看出了自己觉察了他心中的意途。</p>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看不太真切对方脸上的笑容有多会心会意，但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笑意间的尬尴。</p>

仿佛觉察了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李秋上捶了方祖贤一拳，问道：“没受伤吧？”</p>

方祖贤捂着被捶击的胸口，点了点头。</p>

李秋面上微微变色，拉扯着方祖贤两臂，急切问道：“真伤了？伤哪了？”</p>

“原本没受伤的，”方祖贤两臂蛇一般蜿反着抓着李秋两臂：“可刚才你那一拳险此击得我胸骨皆断，五脏俱碎……”</p>

“你这小子……”李秋吁了一口气，嘿嘿一笑，提拳想再给方祖贤一拳，可拳头提起，近到方祖贤胸前时却又化拳为掌，狠狠地在他肩上拍了几下：“这样拍你几下总不会受伤吧？”</p>

“拳头伤骨伤心伤腑脏，现在这几掌……伤肉……伤牙。”方祖贤眦着牙说道。</p>

李秋很是不解：“伤牙？这样如何会伤到牙？”</p>

“肉痛，痛得咬牙。”方祖贤的眼中闪中一丝黠笑：“牙咬得太紧了，伤牙。”</p>

李秋一怔，收掌，攥拳，退后半步，下下打量着方祖贤。</p>

方祖贤双手护胸，连连后退：“别，打哪儿都伤肉伤牙的……”</p>

“哎呀！”</p>

方祖贤被人从后面往前推出。</p>

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家七公子。</p>

李秋见了，立即掉头就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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