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木剑、烧道符、撒糯米。。。约莫半个小时后，二叔超度完爷爷和奶奶，便脱下道袍，露出里面的一身麻衣孝服，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感动。想想也是，二叔是爷爷和奶奶的孩子。爷爷和奶奶是二叔的亲生父母，想必二叔心底的悲伤不比我少。

二叔脱下道袍之后，便示意大家可以聚到坟头来上香跪拜。我和父亲、母亲以及二叔都依次跪在地上给爷爷奶奶烧纸。爷爷和奶奶都很厚道，活了一辈子也没欠过别人什么东西。能跟着上山来安葬爷爷奶奶的人，更别说受了爷爷奶奶多少恩惠。就拿大柱叔来说，腿被蛇咬伤，这会儿爷爷奶奶刚下葬，就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地上，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

大家跪拜一阵过后，拿着铲子和工具便掉头按照原路返回，我因腰上跟二叔系了红绳，便一直跟在二叔后面。回来的路上，二叔见我不停地回头看爷爷奶奶的坟，摇头叹息直说不应该为我开了道眼。二叔说话时，眼里满是苦涩和懊悔，似乎想起了一件伤心的往事。

我仔细看了看二叔，二叔嘴上虽说的明白，可却没有半分严厉，这说明二叔跟我一样，心里也十分痛楚。昨夜是爷爷的头七，也是奶奶去世的日子。奶奶是怎么死的，我并不知道，这事儿也只有二叔才明白。不过，我相信，奶奶一定是自愿的。二叔身为道人，却逆天而行，让活人死去，这明摆着就是在那阎王的“生死簿”上，强行将奶奶的阳寿给改了。这事儿说大了就是扰乱天地纲常，说小了那就是给阎王闹事儿，阎王不找他才怪。昨夜二叔肯定跟那看守爷爷阴魂的阴差动手了，二叔虽勉强制约了阴差，让爷爷带走了奶奶，可自身所受到的伤害，必然也是惨重的，单我一人被阴差穿身，便失了十年阳寿。

我扭头看了一眼父亲，我父亲此刻双眼通红，满脸的阴郁，任凭二叔走在前面说，我父亲并不理会。

看了父亲一眼之后，我抿抿嘴，再不回头看。我明白，我每回头看一次，父亲心里便会多一丝悲伤。爷爷和奶奶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让父亲心里多添伤感。回来的路上，再次路过那抓住大柱叔的死人骷髅时，二叔叫大家随便在原地挖个坑，将那骷髅给埋了。做完之后，二叔又叫大家在坟头烧了些纸钱，一行人这才继续上路，下山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主动上前跟大柱叔交谈，我说离开了几年，村里的叔伯我都忘记应该怎么叫了，让大柱叔跟我指明。我跟着叫了几声，一行人才略微有了笑声，氛围这才稍微好了些。不过，其实我是记得他们的。我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本事，就是记性特别好。虽不说一篇文章只看一眼便过目不忘，但也能记住七七八八。

我这么做，完全只是为了减轻父亲和二叔心底的悲伤。

“阳阳，这是你三叔，这是你五叔。。。”

“三叔！”

“哎，阳阳长大啦。”

“五叔！”

“哎，呵呵，我们的阳阳长的可真高啊。”

“。。。”

一行人就这样往回走，走到村口我听见了鞭炮声。按照习俗，送走爷爷奶奶，回村之后，确实是要放鞭炮，还要吃些汤圆、面条什么的。不过由于我们回村的时间太晚了，已经接近中午，宴席早已摆上，一行人洗洗便入座，二叔带我去灵堂上香，父亲则去叫厨师开始上菜，一群人在外面吃喝，闹得沸沸扬扬。

跪在蒲团上给爷爷奶奶上了一炷香，二叔对我说：“阳阳，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要是不愿做道士，二叔也不会勉强你。至于你的道眼，只要二叔烧掉腰上这根红绳即可。”

听二叔这么说，似乎是想踢我出山门。我心里一急，忙开口说：“二叔，阳阳愿意，阳阳愿意跟随二叔学习道术，除尽天下妖孽，保一方太平。”

“呵呵。”二叔苦笑两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阳阳，你说的如此浮夸，想必不是真心，哎，依二叔看，你还是解下腰上这根红绳，做一个普通人的好。你今年十八，二叔今年四十七。你即便晚几年得子，二叔也还能撑到那个时候，我们王家在你这一脉也不算坏了祖宗的规矩。”

我跪在蒲团上，哪里肯起来，只是转了个身子，面朝二叔，不停在地上磕头。

咚咚咚，咚咚咚，“二叔，二叔我求你，我求求你让我跟着你学习道法，我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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