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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翼落(下)

“星官,天命难违啊!二者择一,总好过日后朱雀相争。何况,待到那时,你将如何自处?”

“自然……”高顺顿了顿,一咬牙,道:“自然是主公!”

“你既已下定决心,何必等到那时?”欣然笑得如同只千年狡狐,“我将你的‘元神’送入陵墓,你来引导你家主公破解阵法。只须他拿不到旒金引,万事皆定。”

高顺也不迟疑,点头应允。于是,欣然施展神通,照先前所言将高顺的元神送去了光武帝陵。而就在下一刻,帝陵甬道内响起一声惊惶的惨叫。片刻,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见到同伴便扑倒在地,浑身颤抖,反反复复只是叫着“将军”,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瞧那军士窝囊模样,吕布心头不爽,抬脚将其踹到一边,手扶刀柄大踏步朝前走去。后面举着火把的士兵立刻跟上。虽然敢来这里人都是些不惧鬼神、不怕报应的家伙,然此时此刻多少生出几许惶惑来。

约莫走了一箭之地,吕布便看到那令军士魂不附体的“东西”。真见着了,他却反而放开武器,冷笑道:

“不过是孤魂野鬼罢了。”

这其实是翼宿元神。按说他不该被常人所见,但此地仙阵却赋予元神以肉眼可辨的行影。这也是仙阵保护陵墓的方式之一。可惜来到此地才发觉这点似乎晚了。当听到吕布如此形容自己,今世的陷阵主骑不由暗自苦笑,心想:

“我不是鬼魂。”

“那你是何人?”

猛听见这一声暴喝,高顺一呆,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在刚刚竟然化作“声音”,不由大惊,慌忙凝聚心神,以免泄露不该泄露的秘密。看着那隐然而起的战气,高顺明白,首先还得答了主公的疑问才是。

“吾乃翼宿。”

“易秀?”

吕布微微皱眉,随即便将这个陌生的名字丢在脑后,举步欲向前行。高顺慌忙伸手阻拦,脱口叫道:

“慢!”

墓道里陡然静到了极点,仅余下火把燃烧的劈啪声。

不知是否因为元神离体的缘故,高顺只觉此生记忆缥缈淡薄,那千多年前的往事却反而触手可及:他是翼宿。南七星之一的翼宿,朱雀星君的驳骑主将。若是当初,别说是初窥天道的人界武夫,就算是面对其它三方星君他自信亦有一战之力。这前世之事、昔日之傲,将翼宿搅得心神难定,几欲抽身离去。总算心底里还保有一丝清明,令他躬身行礼,稍许安抚眼前这位的不耐。

“请恕属下放肆。刘秀不过人间帝王,他的陵寝星君要来便来、要去便去,本无不可。然星君此身仅是凡胎,恐怕当不起卫护此地的仙阵威力。”翼宿亦知自己如此讲话诸多奇异处,但懒得另寻说法,随后直奔主题:“星君若要寻旒金引,请解兵弃甲,收摄战气。”

话音未落,吕布身上陡然升起一股冰冷杀气,直吓得他身后兵士浑身发颤,心志差些的已是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可杀意来得快去得也快,短短数息间已消散殆尽。

“你若知晓旒金引在何处,前面带路。”

语气听似平缓,实则暗流涌动。那战气是不减反增,绯红之中竟隐隐透出丝丝金色。翼宿明白吕布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可此刻若容他这般深入仙阵,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只得再次请求:

“请星君解兵弃甲,收摄战气。”

“啰嗦!”

一声怒喝,火焰战气陡然暴涨,排山倒海般朝翼宿逼压过去。后者闪避不及,元神整个儿被包裹进去。陵墓内的仙阵随之发动,灵力聚集,绞杀战气并追索其根源。也因为这,翼宿元神才免受严重损伤,但也不复方才精神。

“带、路!”

言罢,吕布满意地看到“鬼魂”点头顺服,于是便收回战气,放其自由。可就在吕布甚至翼宿都以为仙阵会就此平息之时却异变突起!就见得灵光四射,众军士不得已以手遮目,以免被这光芒所伤。

吕布倒是也闭上双眼,右手却扶上了刀柄。可不等他有所举动,眼前强光已迅速黯淡。他睁眼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跟随他的士兵、古怪的“鬼魂”,甚至连整个墓室全不见了踪影。头上是蓝天,脚下是白云,此身竟在半空!正惊疑,南方天空霞光流离,眨眼功夫半壁天空皆为火色。此情此景,何等眼熟?

“翼宿星官。”

耳边恍惚响起一个轻灵淡雅的声音,将吕布的心思拉回。

“何苦维护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尽管不知这声音所指何人,吕布依旧是一阵恼火。这八个字,他可是听得多了,尽管那帮家伙没人敢当他的面如此说。然而,怒归怒,他却遍寻不到那说话之人。正无可宣泄时,南方那光华忽的聚做一片,朝这边疾飞而来。待它近了,却是一团巨鸟之形的烈火。

吕布正自看得出神,耳边忽又响起惊呼。待他回头看去,却见丝丝金光亮起,将先前“鬼魂”死死缠住。随着“鬼魂”身影渐次模糊,吕布顿感四方八面压力陡增,逼得他几欲窒息。此时他方才明白,那“鬼魂”一直在替自己抵挡某个强大的力量。而这力量,定然来自那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神秘人物。

天上火鸟忽的嘶声尖啸,其音悲苦莫名。少顷,它双翅一收,流星般朝翼宿与金光纠缠之处撞去。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那湛蓝的天、洁白的云,以及其它所有一切,都在接连的爆裂声中粉碎、消亡。

“啊——!!”

惨叫声令吕布浑身一震,只觉之前都在神游天外,直到此刻才醒觉过来。他眉头一皱,大踏步朝前而去。举着火把的士兵立刻快步跟上。走不多远,便见若干士兵狼狈不堪地坐倒在地,大堆大堆的骸骨散落在他们四周。墓道两侧,还有不少披戴甲胄的干尸倚墙而立。看情形应是有人碰倒其中之一,进而引发连锁反应。

见他们如此窝囊,吕布气得抬脚把其中一个踹成滚地葫芦,自己昂然前行。剩下的军士面面相觑,犹豫半晌,终还是追了上去。

话分两头。却说翼宿被震出仙阵,茫然不知身归何处。少顷,一股清新温和的先天之气如丝成茧般将他渐次裹住。因觉不出恶意,他便也顾不得许多,卸下心防,任由对方处置。哪知陡然间,元神好似失去轻灵漂浮之力,如肉身凡胎似的直往下坠落!

猛睁开眼睛,方才情景恍若亲历,令他兀自心跳不止。

是梦。

他自嘲地一笑,坐起身来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却见自己衣衫齐整,分明不是尚未起床的装束,顿觉迷惑不解。一抬眼,床前立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见到自己醒来,立时笑着说道:

“你总算醒了。那仙阵竟阻断你我灵识牵系,若不是刚刚捕捉到你元神气息而将你拉回,真不知你会飘荡到何处去。”

他一怔,翻身下床,喝问道:

“你是何人?”

少年一怔,旋即反问:

“那你又是何人?”

他眉头一皱,片刻茫然后沉声答道:

“高顺,高伏义。”

少年脸上讶异之色愈发浓重,良久,忽长叹一声,身影悄然隐没。见此,高顺微微一惊,然心底里却并不如何在意,仿佛这少年若不是这般行径反而不正常一般。

对自己这荒诞的反应迷惑了片刻,高顺随即将其抛之于脑后。乱力鬼神,古而有之,不足为奇。现下重要的是兵力残缺的陷阵营。如此想着,他随即出门叫了两个手下一道前往军营。

青天之上,欣然神色沉凝。吕布与万炜皆为朱雀,虽则诡异,却又是事实。就如他对翼宿所言,因忠心而获罪,必当以背叛赎罪。

但那是翼宿的罪,不是高顺的。凡人之高顺,从未效忠过星君,更无从言背叛。

“连翼宿也坠落凡尘……”欣然怅然自语,“终究还是要逃不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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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有载,(董)卓焚烧宫室,掘帝王陵寝,取其财而去……时军中有传言曰:帝陵有宝,名“旒金引”,乃仙家灵药。布贪宝物,率兵寻索,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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