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逞一时威风算什么，您且让穆氏张狂过这一阵。再过十五日院试便要放榜，我就信林正卿的才学，却不信无家世支持的他能保持傲骨。等着吧，他早晚会找到府里头来，倒时候他能与顾芳华旧情复燃自是好，便是不能，传出去的名声也足以叫燕王一家看清楚顾府嫡女到底是什么货色！”

说话时顾雪音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和方才柳姨娘骂人时像极了，看得顾思文几欲张口劝告，却又不敢再惹姐姐生气，只好低着脑袋靠近了株文竹，好似要和它成为兄弟。

“林正卿倒是个可用之人，若非是个穷酸破落户出生，倒能叫人一看。”

柳姨娘眼中闪过了一抹亮光，望着女儿的眼神顿时又充满了慈爱：

“好孩子，你快到出嫁的年岁了，也该懂些事。女子打出生后便是苦命，非要找个男人依仗才能脱了这命数。燕王妃这个人我是见过的，看着是心平气和的菩萨面，却极不好伺候。记得千万要小心温顺，也莫要叫我母亲，只要叫姨娘便是。最为打紧的是莫在把心思放在与顾芳华怄气上，哄得世子心意才是正经。”

想到萧月白那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顾芳华便觉得春心暗动，面上也飞起一抹红云，嘴里是老实的答应：“亏了有娘在旁教导，女儿方能比常人少吃些苦头。他日我飞上枝头有了体面，必是要娘也好好的享受清福。”

“你这甜嘴。”柳姨娘展眉低笑一声，将顾雪音搂在怀里轻声道“我的儿，等穆氏一死你做了嫡女，天大的福气都是你的了。”

分明是母慈女孝的局面，顾思文看了却只觉得身上心里都冷得厉害，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母亲、姐姐都变得和话本里头的女妖似得，便是吃人时候都露着笑，可她们脸上的笑又有几分是真的呢……

难道天下的女子长开了便都是这样吗？顾思学一怔，忽想起长姐嬉笑怒骂间的灵动神态，忽觉得外头传的那些有损长姐名声的谣言也不算全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真是如花美眷，只怕不是画上头假人，便是自己个画了个假面带上。

不知自己间接影响了文哥儿一辈子的娶妻观念，顾芳华此时仍窝在穆氏床边，将算盘上的算珠拨弄的像是要飞起一般，动作之娴熟，运算之迅速，看得粉蝶都要赞叹一句：“咱们小姐，那天生就是算计人的！”

“你这丫头又胡说。”

顾芳华抬头笑骂了一句，转身将账簿送还穆氏：

“我将家中大小开支细分了十分，又各拟了十个还算堪用的管事名单，以后母亲看账只需分头召唤他们便是。至于旁的杂事，如下发月例什么的，还交由柳姨娘打点。没了那帮狗腿子撑腰，她现在不过是只没牙的老虎，合该干些力气活，不过若她胆敢少发一文，那我便要抽了她的筋！”

瞧着顾芳华眼中透出的狡黠，彩云轻轻碰了碰粉蝶：“我觉得你形容的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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