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远怕水,近怕鬼。
这句话说的意思是外边的人到我们当地来,那河坳里的水会让人生畏,洪水猛兽,他们只看到水域的广大,不知道里面的深浅。而在当地,一个孩子都敢纵身一跃,跳入水中。当地的人很迷信,怕的是鬼神。村子旁边荒郊野岭的坟圈子经常会传来闹鬼的消息——说有一个人半夜路过坟圈子,看见了鬼火,一闪一闪的,吓得他毛骨悚然,撒腿就跑。直累得他气喘吁吁,可是跑了一夜,都没有跑出坟地。天亮了,再一看,他还站在那五个坟头中间……还说黄鼠狼能迷幻人,它的一个臭屁引得一个年轻人尾随着它来到一个屋子。屋子里面住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年轻人经不起诱惑,在这个屋子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屋子已经没有了,他自己躺在了一个坟头上,姑娘早已不见了踪影……再一打听,这坟里埋着一个死去的姑娘。
后来连村里的人见到我都好心地提示我,说:“小草,你要注意呀,听说那东厢房闹鬼。”
谣言越传越盛,越传越远。晚上我甚至害怕走进东厢房,有时很晚了,我还独自一人坐在院子中间。偌大的院子就有我一个人,茕茕孑立,只有星星、月亮陪伴着我,孤苦伶仃的。
偶尔大毛会来坐坐,他说:“姐姐你怎么不睡觉?姐姐是不是怕鬼?不敢回东厢房?”
这深更半夜的,凭白无故地提到鬼,更加重我的思想负担。
四周黑黑的,黑得空洞,黑得神秘,深不见底,深不可测,危机、凶险,似乎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它让人莫名的胆寒。
白布单始终在我的眼前晃动。
爸爸也发现了我的异常,他很着急。有一天,他从外面请来了一个大仙,要给东厢房驱鬼。
在母亲停留过的地方,重新摆上了支架、门板。门板上面摆着香炉,香炉上插着香,香火缭绕。周围放着一堆的瓶瓶罐罐,那些罐子中有的插着白幡,有的放着符,神秘古怪。
一切布置停当,那个大仙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变了模样,一道一道,黑白相间,就像是凶神恶煞。接着他换上驱鬼服,那衣服黄黄的,就像是烧纸的颜色,冥灵古怪,怎么看,他都是一个鬼!
很恐怖!
爸爸带着我虔诚地跪在东厢房的门口。
大仙开始做法,嘴里嘀咕着,东门开,西门开,妖魔鬼怪快走开……大鬼小鬼别进来。
嘀嘀咕咕好久,他突然停住,好像着了魔,如仙人附体,只见他两眼发直,接着“噗”的一声从嘴里喷出一团的火焰,直奔那摆着的符,那些符瞬间化为灰烬。
妈呀,太吓人了!
“将这些灰烬给孩子服下,就好了。”大仙对我的爸爸说。
可是,当晚当我喝掉一碗香灰水后,我的肚子胀得难受,紧接着就开始上吐下泻,发起高烧来,高烧持续几天不腿。
爸爸急坏了,他喃喃自语:“这怎么不请大仙还好,请了大仙咋还发起烧来。”
连续很多日子没有睡觉,我这一觉就睡了三天,昏迷中一个白衣女人飘然而至,女儿,女儿,她呼唤着我,对我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我满嘴起大泡,干涸的嘴唇蠕动着,不断说着胡话,鬼,鬼。
那些日子,我几乎生活在人鬼之间,痛苦不堪。我不停地和母亲对话,母亲让我照顾好妹妹,妹妹没有了,母亲会怨我吗?还有那个大仙……“噗”的一声从嘴里喷出一团的火焰。
我有时跪在炕上,面对着母亲曾经停留的地方,不停地祈祷,让母亲原谅我,求母亲保佑我。母亲占据了我的整个思维,我几乎走不出来了。
母亲、大仙在我的眼前交替着,晃动着,我心神不定。
然而又过了一段时间,生活持续着,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段时间我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我还是我。想着以往的经历,我暗自好笑,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哪来的鬼神!慢慢地我就适应了。这时一天的劳累,晚上我躺下后很快就进入到了梦香,心里没鬼,鬼也不再找我了。
睡眠一好,整个人就恢复到以往的状态,精神头也足了,白天不再打瞌睡了,那闹鬼的风波就慢慢地消失了。
相反,我对东厢房的感觉越来越好,这里是我的地盘,它没有歧视、没有责骂、没有吵闹,就像是一个避风港,为我遮风挡雨。
而今天我躺在东厢房,依然是形影相吊。
肚子中空空的,叽里咕噜,似在那里抗议。抗议也没有用,什么都没有,只能亏待你们了。可是还是不行,心,慌慌的,好像有东西在揪着我,很难受。没有办法,我爬了起来。穿过院子,来到灶间水缸旁。拿起水瓢,咕噜咕噜,灌下一瓢凉水。不管怎么样,先让你装满,管它是什么东西。
然而又出现新的情况了,我刚回到东厢房就要上茅房。
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晚上,伸手不见五指,周围一切都进入到休眠状态,四周静悄悄的,连星星都躲在云层里,打起了瞌睡。
我大着胆子,开始一趟一趟地跑茅房。
窸窣窸窣的,外面有什么动静,好像一个黑影来到茅房前,脚步轻轻的,踏、踏。我吓了一跳,慌忙起身。一个影子,被拉长,我感觉到了。那是什么?我的心跳加速。旁边有一块石头,我捡了起来。投石问路,我把那石头向外扔去。
“嗷”地一声,传来猫叫,接着“踏”、“踏”、“踏”,是它跑远的声音。
原来是一只猫。
来来回回几趟,已经折腾到很晚,我还是没有睡着。一肚子的水排了出去,里面又空了,这回不用再去茅房了,赶紧睡觉吧。
我开始眯缝起眼睛。
就在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咚、咚、咚,这声音轻而神秘,在寂静的夜晚,给我吓了一跳,是谁?
我的紧张细胞再次被调动起来,我屏住呼吸,仔细地听,咚、咚、咚,又是轻轻的三下。
至从闹鬼事件后,大毛和香香白天都不到这里来,别说是晚上。后母也不来,她更怕撞见鬼。爸爸一天忙下来,这个时候早该休息了,那么会是谁?
想着那惊悚的闹鬼事件,我不禁又毛骨悚然。那白色的被单在我的眼前开始晃动,还有母亲那苍白的一张脸。
咚、咚、咚,敲门声又再次响起。
我已经惊恐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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