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边忙碌的一个技术人员说:“你们东边当然感觉不到,全国统一时间后,你们那儿还和国民党时候的中原时区一样,和几千年来按太阳在本地变化而计算的时间,也就差个几分钟十来分钟,哪里能感觉到。你要是让美国人也统一用咱北京时间,每天早上北京时间八点上班,那他们得日日夜里赶到单位,那感觉就更明显,整个日夜颠倒。”
“所以,严格按照太阳计时,每往东或西挪一挪地,时间就不一样。这儿现在才能算正午?”梅童总结道。
随行地科的同志看了看手表,算了下:“现在差不多在正午。”
赵时珙看着脚下的日影:“正午的时候物体的影子正投射在子午线上,你们看看自己的影子,正好平行压在这道上。也就是说这条杂草道,基本位于地球从正南到正北的子午线上!”
所有人往脚下看,无不称奇。
“而且与地宫里的甬道重合。”小张那边的专业人员指出,“可以说我们就站在甬道上方,误差不会太大,方向完全一致。下面的甬道也正是一头朝正南,另一头朝正北,刚好位于子午线上!!!”
“这就能解释得通了,”小张恍然大悟,“下面是甬道吗,甬道这段又不深,垒了厚厚的青石顶,不长东西只长草很正常。”
“若是这样,不会只长浅浅地一层草,几米深够长好些东西了。能给出精确的数据关于,这条道到底在不在甬道正上方么?”赵时珙尖锐地提出。
“得测量计算,现在只能说在其上方八九不离十,是否正上方需要等数据结论。但是根据角度的推算,就算甬道不在正下面,也在附近与这条杂草带平行,都位于子午线上。”技术人员再次强调。
*
几人站在风地里聊着,还有的人干脆捋起袖子挖了几铲子。本来是无意义地随便两下,却不料几铲子下去,沙石土层下惊现青砖。
所有的人都被喊声呼叫了过去,随着泥土不断地被拨开,几尺深的地下铺满了青砖,不知绵延至何处。
大家的脸都激动得通红,不知道这会不会意味着,揭开了某个重大的发现。
小张握着手机一路狂奔到能接受到信号的寺庙附近,兴奋地向同事们领导们汇报了这个令人心潮澎湃的事。
几个小时候后,大队人马开进了山坳,蒿草区也已经被在场的人合力清理出了一长片,下面全部是人工砌造的整齐的青砖。
文管所的张所长,也就是小张的同宗但大了三十岁的堂哥,第一个领头,小心翼翼地撬开了一块青砖。
“是梯形砖,”张所长音调都变了,“与地宫二号里面圆球区域地面铺建的砖一样。马上去把那边的样本取来比一比!”
张所长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忙忙碌碌的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周围也聚集满了来看热闹的香客与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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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赵时珙和老吴两个外行帮不上忙,只能随着看热闹的人群,留在一边等着。梅童则在考古队屁股后面跟着学习。
慢慢地赵时珙离开人群,独自往山上爬去。老吴瞅见了,也紧随其后。
赵时珙又来到了上午发现这条蒿草带的大树下,点了根烟,席地而坐在突出的树根上,默不作声地看着山下纷纷扰扰的人群。
“你这在山林里面抽烟,是大忌。”老吴蹭过来说话。
赵时珙没有什么烟瘾,但有时候抽上几口确实能帮他平复下情绪。
“老吴,你说,是什么人,在子午线上修了这么一条?不太可能是凑巧,一定是计算好了,有意的。这是要做什么?”
老吴当然不知道,只能胡猜:“也许和古人天文测量或是天文崇拜有关。”
夕阳渐渐西下,那缓缓日暮的力量,似乎能轻而易举地磨平,今日这么多人的喧嚣、激动、兴奋,将它们通通丢在历史的长河里,湮灭无声。除非有人将这场面记下来,流传下去,在千万年后的某一刻,或许会有读者阅之而微扣心弦。但往往,那些记载都随风飘散,偶尔留下只言片语,再加上后人揣测下的曲解,从而变得面目全非。
“我在想,若要星分天野的话,这儿,对应什么星宿?”赵时珙问道。
“这我查过,广西这一片分别对应‘牛、女’,还有‘翼、轸’。”老吴答道。
“我是问如果分野有道理,那么按照那个科学的道理,这儿应该对应什么星宿,而不是历史上不明所以然地那些相传。”赵时珙站起身。
“那你得首先证明以天上星宿对应地上州府来占断吉凶,是有科学道理的。你有这个本事么?我是没有。”老吴嘟囔着。
赵时珙微笑:“先别想占断吉凶那么远,我的意思就是一开始,分野这一说法产生的开始,是以什么标准来将地域和星宿相配?我不是指那些一变再变之后的各种附会。”
老吴还是不明白。
赵时珙进一步解释:“比如我是创建分野的那个人,以我的视角出发,我先将自己对应中心这片天空;你呢站在我的西边,我就将你对应马上要落下去的太阳;那些人在我东边,我就将他们对应即将在东边升起的月亮。以后我叫太阳的时候,就表示你;称月亮的时候就表示他们。这个就是我的划分依据。”
老吴似有所悟:“你的意思就是找到划分的理论依据,而不是文献依据。”
赵时珙点头:“元有生他们的那个星云密码,肯定不是按照口口相传的那些个矛盾和漏洞很多的分野方法,他们到底按照什么标准,这一点正是我们困惑的。所以既然我们找不到可以符合的文献依据,那我们只有去找他们的推算规律,并且这个推算一定不是抓阄乱抽,而是能够从星辰运转和地球视角的关系中找到。
二人聊着,看见梅童在山坳里朝他们招手,便往山下走。
赵时珙对老吴说:“我们一定要跳出传统的文献上所记载的分野对应,重新考虑。假定前人的那些分野都不存在,现在要是让我们来从零划分,让天上星宿与地上州府相对应的话,我们会弄出什么标准来划分?有哪几种可能?”
老吴完全明白了,表示两人先分头琢磨,再合起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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