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有人暗传木芍很得金貂青眼,因木芍连身边一向得脸的丫头木蓉都罚了。乐回不明白金貂为什么放这些话出来,她也不在意听听便罢,依旧老老实实伺候人。只是当初塞给她食盒的圆脸姑娘木蓉每每见了她都恨不能用眼神剜下她的肉。乐回目不斜视不为所动,她一向锱铢必较,在南帐中一味的软弱且等着挨欺负吧。
见到玉骨是在她的生辰,趁着玉骨生辰,严蘅下令办一个“养济会”,以严府名义为流民筹集钱财以帮助他们熬过寒冬。落云城里的文人墨客公子哥们自然是高声呼妙,既能一睹“云城明珠”风采,又能博个好名声。如此一呼百应,到了玉骨生辰这天往来恭贺之人络绎不绝。一时南帐里众人忙的脚不沾地。
那一夜开始太靡艳后来太混乱,乐回记忆有些模糊。
只记得金貂的石青锦衣上绽开大朵大朵朱红蔷薇,颜色很正,果然姣艳。
玉骨身上的浮云锦如明月施光,手持玉箫指顾应声,幽怨呜咽衬得月色迷离,广袖长舒罗衣御风,袅娜腰肢莲步纤纤,旋转腾挪间似月中精灵,踏碎满地星光。红纱绵绵,音色靡靡,长歌曼舞,一派升平盛世之像,谁的酒樽打翻洒落一地琼浆,酒气醺然。
大漠的风,和着幽咽的箫,满目篝火,欲醉的人。奢靡绮丽,莫名的苍凉。
玉骨舞罢,众人愣怔片刻轰然叫好满耳的溢美之词,大漠儿女多豪情,众人对月起舞饮的酣畅,乐回忙着倒酒,离主帐太远,看不清玉骨容颜只觉得那舞极美使人忘忧。
天微亮时,篝火渐熄,众人皆饮了最后一杯酒,共贺玉骨祝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贺词还未说完,尖叫声就刺破了众人耳膜。
乐回些微记得火光映着绯红的毡帐,喷溅了满帐的鲜血以一种曼妙的姿态绽放,像金貂袖上的大红蔷薇,颜色极正,分外姣艳。
金貂像一只垂死的蝴蝶扑在唐二身上。此起彼伏的惊呼,众人推搡间乐回被挤到了离唐二最近的角落。唐二身上酒气袭人他以一种献祭的姿势横在榻上,颈上的血开始凝固,身体僵硬,脸色泛着死人的灰白。旁边的铜灯显然是被大力打翻,灯油流了一地溅了些在毡帐上,留下数点油腻的污渍。红姑衣衫不整雪白的肌肤半露颈上红痕刺目,手里的弯刀刀尖上凝着鲜血,翛然滑落,榻上蕰开一朵红梅。
事情一目了然,严泽赤红着眼下令拿下红姑,弯刀咣当落地,红姑愣怔着茫然无措,被押到帐外才如梦初醒喊得声嘶力竭“放开我,人不是我杀的,你们……唔”,严泽恨恨的咬牙不待她喊完命人堵了她的嘴。金貂哭的几欲晕倒,众人又是惊惧又是带着看好戏的兴奋窃窃私语,玉骨事不关己风清云淡。乐回这才看清玉骨的脸。清秀佳人,也仅止于清秀佳人。
红姑被带走后,当晚在场之人接连被传唤问话,一时人心惶惶。
唐二死的窝囊,唐家自是不肯善罢甘休。派人围了南帐,严老爷亲去唐府交涉,严蘅前些日子去了阆中,现已得了消息快马回程,到底也需小半月。主心骨不在,南帐上下战战兢兢众人不肯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
乐回细细研磨着乳钵里的珍珠,脑子一刻不停的想着前因后果,试图理出个头绪,唐二就这么死了,聪明绝顶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乐回见过唐二的伤口,一刀毙命刀口很深,刀法极快干净利落,是红姑能做到的么?乐回不曾忘记那晚严泽看玉骨的眼神,这事与玉骨有关么?金貂又扮演什么角色?红姑一直在主持宴会,回帐更衣的功夫怎么就杀了人还恰巧被人撞破。唐二酒后失德逼迫红姑,红姑愤而杀人?看似很合理。乐回径自出神,手上的活不停,金貂姑娘交代的事情不能轻慢。
“木芍,快来,玉骨姑娘喊你呢。”
“就来”乐回听到呼喊,忙放下玉杵,看着来人道:“木槿姐姐,珍珠粉已经研磨好了,耽误不得烦您给金貂姑娘送去吧。”
木槿接过玉盒点头应了,见木芍出了帐不由的撇撇嘴,暗道这丫头是走了什么运,如此得金貂姑娘青眼,日常服用的珍珠粉竟然交给她磨制。落云城地处边塞,宝石不难得,难得的是海中珍珠,真正的千金难求。金貂姑娘肤光胜雪,日日吞服的是大把的金子啊,真是金玉养成的美人儿。
“木芍,坐下说话,你在南帐待多久了?”玉骨称不上绝色,胜在性情温柔气质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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