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耸耸肩，撇了撇嘴。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想知道很多事，就像我们其实也想从你那里知道很多事一样。”女人说，她手上的盘子里摆着几个大大小小的东西。

天竹还是没有说话，她盯着这个女人不放，同时心里也准备好了不少用来保护自己的方法，譬如拿短剑当作武器。譬如咬破手指，在枕头上布下某个能带来伤害的太极阵法——在表情上，她依然表现得尽可能的天真无邪，甚至惊慌失措。但是那个女人感觉到了，这个女孩是有所防备的，她看出天竹的两只手几乎像要缩到肩膀里去，全身绷得很紧。

“不管怎么样，你得先吃一点儿东西，”女人说着把盘子放在了桌子上，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祖儿，你在睡觉时一直是我照顾你的。现在你先等一下，我得告诉别人你醒了，好吗？”

“好的。”

天竹终于开口说话,她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祖儿刚离开房间，她就把盘子拿到了床上。她像一只小狗一样闻了下那些东西，并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于是她大吃起来，吃东西的样子比蟒蛇吞噬菠萝还要可怕。其中有一种她很喜欢，干干脆脆的，甜味中还有一些葱的味道，似乎是用面粉做成。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尽以后，她又躺在了床上，开始想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绝对不是在做梦。天竹想，她用食物里的油在手上写了十遍放弃咒术体验考试的咒文以求回到现实，但是一点儿用也没有。她察觉到，这些的确不是欢光符或者皮影戏带来的幻象，是因为她能真确的体验到吃完东西后那种饱饱的感觉。

所有事情的发生就像有计划一样，排列很紧凑。她吃饭的时候，她不知道的那些人，有不少已经在来探望她的路上，现在已经到达门口了。

“欢迎来到戈耶！”

粗粗的声音突然从门那边蹦出来。天竹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盔甲和动物皮毛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发很短，白了大半。

“罗杰，您小声点，别吓着这孩子。”

那个叫祖儿的女人跟着也进来了，门外还围了不少的人，甚至还有几个长得就象野兽一样。在天竹的印象中，这种生物就是比较危险的高等级妖怪，开始慢慢化为人形。她盯着这些生物不放，棕色的瞳孔都快固定在眼球上了。

其中一个长得像老虎的突然大喊：

“这姑娘一定不是从兽人世界带来的！我敢肯定！”

人们突然笑了起来，大家理所当然的知道，除了天竹现在那幅猎食者的表情，这小姑娘可没有哪一点长得像一只野兽。

“安静点儿，这里是疗养室！不是酒吧！”

祖儿回头训着那个兽人，那家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下头回避祖儿的目光。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真是母老虎啊”。

天竹看到那个兽人畏畏缩缩的样子，也有些想笑。但是她还是忍住了，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小姐。我叫罗杰，是这个叫做戈耶城的城主。这位是这里的士兵长。”他的头歪向祖儿。

罗杰坐到床上，拍拍天竹裹在被子里的双腿。

“天竹，李天竹。”她皱着眉说，面前这个男人很有力量，透过被子都能感觉到他拍击带来的疼痛。

她觉得似乎这群人还是可靠的，于是就问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这些很复杂，哈哈，可能要慢慢的对你说你才明白。”

罗杰笑着，门口的人们开始不理会祖儿的制止了，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

有些人在大喊“罗杰，问问她是不是从地球来的”，一个抽着烟杆子的女人则嚷着“说不定这小女孩是从奥佐拉来的，还是一个成绩不错的小魔法师”。

其中一个声音引起了天竹的注意，有那个声音叫道“她应该是生活在文秦的！你看她那头黑油油的长发和苍白的小脸。”

天竹看了过去，她没有找到那个嚷出“文秦”两个字的人。罗杰抓住了这个微妙的瞬间，他抚抚头发，说道：

“你的名字很有意思，只有两个地方的人会叫你这样的名字，长着你这样的面孔——地球的东方人类、或者生活在文秦的人类。”罗杰说。

天竹迟疑了一下，她有些不太理解面前这个男人说的话。

“文秦这个词，我是知道，不过我不知道‘生活在文秦’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地球？”天竹迷惑的看着罗杰和祖儿，祖儿微笑着对她眨眨眼。

“怎么说呢？可以这样讲。你生活的地方被叫做文秦，这个词一定泛指了你生活的全部环境。也就是说，文秦在你的世界就是全世界的意思。所以，你是文秦来的吗？”

罗杰刚刚含混的解答了天竹的问题，马上又抛出了另外一个。

“那么说的话是的，我是文秦来的。”

天竹觉得这个答案实在有一点好笑。要是在她的朋友面前，她说自己是“文秦人”一定会被别人当作开玩笑，因为世界上的所有国家的人都是文秦人。

罗杰点了点头，门口的那些耳朵好的兽人已经听到了天竹的答案，随即人群中就有几个对她呼喊：“我也是文秦人！”

“你小子明明是地球人，学了点阴阳五行术，就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你的祖先是文秦来的？”大家批驳着其中的一个好事者。

祖儿有些不满了，她走到门口把那些人轰走，又从外边把门关上。门外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罗杰无奈地摇摇头，和天竹聊了起来。

这个时候差不多是深夜了，天竹坐在床上听罗杰向她解释这里是什么地方。大体说来，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世界，在这里生活的人的祖先来自各个不同的地方。有像她一样从文秦来的，也有从奥佐拉、蓝色以及地球等地方过来的人。说到这里时，罗杰还解释了一下。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文明，你们文秦的文明大概就是阴阳五行术。对吧？譬如太极阵法，四象八卦。”

罗杰说出的这个词天竹很熟悉，因为这是她最讨厌、但是每天上学不得不接触的东西。特别是皮影戏新闻里，那些“根据最新阴阳五行法术证明，人类与四不象的接触并不会引起疾病”之类的俗套对白，让她对自己生活的世界很绝望。

难道所有的东西都要用阴阳五行来解释吗？太单调了。

天竹皱着眉点点头。

“但是其它的世界则可能和你的不一样，比如地球那个世界，所有的文明都是建设在‘科学’上面的。祖儿的祖先就是那个世界来的。”

罗杰尽可能地慢慢叙述，他生怕天竹不懂，还举了一些例子。

“而我父亲的祖先，则是奥佐拉来的，奥佐拉的所有知识及文明都和魔法有关。当然还有被称为蓝色的那个世界，刚才的兽人就是来自那个世界，他们所信奉的东西则有些难解释了，他们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

罗杰还没有说完，天竹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在整个倾听过程中她憋了一肚子的问题。

“看来你是有不少问题想问我了。”

罗杰伸伸手，嘴里默念着，他的手中发出了一道光，照向炭盆的那边，本来渐渐暗淡下去的炭盆中又燃起了新的火焰。天竹闻到一阵小火怪吃木炭的味道，她咳嗽起来。

“那就让我一一向你解释吧。我解释不了的，以后你会知道。”罗杰说，“还有，刚刚那个就叫做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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