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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那青衣客瞥了他一眼,说不出的鄙意,又向城外望去,看那银面具在雪中兀自发亮,低声骂道:“行天个屁,还不是个冒牌……”声音虽低,却被江一草听着了。

他淡淡一笑,不肯点破,只是心中纳闷这西山首领怎么这般奇怪,偏偏要在这时干上一仗,他哪知道西山人尚武的习性一旦发了,杀伐之欲纵是尽倾小东山之雪亦是难以冷却。正准备起身下楼,却闻身旁一女子幽然声音响起:“在下亦愿助司兵大人一臂之力。”却是冷栖云。他不由笑道:“在下虽是小官一个,但边城司防之职却是责无旁贷,多谢仙子先。”

谢仲歌闻他如此说话,方生出些好感,正待温言劝勉一番,又忽地想起此人乃自己最为憎恶的贪官一流,强自扭过脖颈,向楼外反方向看去。

只见栏外街上远处,雪花乱舞中,隐约行来一人。

………

………

燕七冷冷地瞧着已布好冲锋阵势的西山骑兵,呸了一口,骂道:“要是老子带着荒原的兵来,不干你们个父不认,母不识,老婆守活寡……”又吐了些唾沫,极仔细地抹在弓弦之上。

冷五闻言不语,却将握剑的左手紧了一紧。易风闻言却是一笑,心中却不免担忧,习惯性地又向楼上望去,却发现江一草已经来到了自己三人身旁,他已隐隐猜到此人身份,不由一笑相迎。

却见江一草默默拾起方才城外流矢射中的那个盐袋,背在了自己身上,转头对着燕七微微一笑道:“不须在意敌之多寡,尽心便好。”

燕七低下头去,想着自己已经答应此人不得放一人进城,不觉间手却有些发抖,从泥中拨出箭来,置在弓上,却还在轻轻颤着,皮弦似感应着箭枝的微动,嗡嗡作响。

手颤乃箭手大忌…………但却不是他燕七之忌………须知偏弓燕七射出的箭,本来就是飘摇不定的。

西山众骑正将扬蹄,却见那垂发于额的年青人似乎并没有看己方一眼,手上箭却已离弦了。

这一箭较之他先前所发一箭全无半分相似之处,无破风之声,更没有那一箭穿阵而过的威势,反在空中斜斜地掠了过来,眼见无力,倒像是箭尾系着一看不见的重负,竟是前行的分外困难……只是箭过来时,不停地抖着,在空中振出嗡嗡之声,倒有些似夏日里荷池里青孑飞虫正在众人面前飞舞一般。

龙天行却是面色一肃。

身旁的亲卫却不敢怠慢,早在燕七挽弓之时便已携了两面坚盾护在大帅身旁,眼见这无力一箭竟似向着大帅身子飞来,早已是将坚盾立上,护住了龙天行全身。

只闻“钉”的一声脆响,一枝羽箭已不偏不倚地钉在了西山亲卫所持的盾上,更奇异之处,却是那箭尾处淡羽飞然,没有静止不动,而是如风摆柳条般立在盾面上左右颤摆不止。

在这一瞬之间,持盾之士只觉一股大力如丝般不断涌来,好不难受,急忙加上一支手……却不过一眨眼功夫,那飞羽却似活物一般,从盾面上扎了进去,到了龙天行面门之前。

当的一声,龙天行横剑拨掉来箭,却觉指上一阵酸麻,不由心间大震,心道一箭穿过两面盾还有这大力气——如此箭法,如此臂力又如何是后天能习得的,想必那望江燕七定是天赋异禀。

“来而不往非礼也。”龙天行隐在银面具下的脸不知可曾变色没,只是这句话说的却是咬牙切齿。

身旁校卫会得意,打了个手势,骑队阵型一变,自当中现出几个人来,这几人坐在马上却也并不显得高大,只是与一般兵士不同,乃是露在铁甲外的内衬却是白色的。

西山军规,善射者服白。

眼见着西山阵中现出几名弓手齐刷刷地瞄着燕七,将身子藏在街角里的众人已是有些替他担心,不料那燕七却仍是面色不改,半蹲于地,又自泥地中轻轻拨出一枝箭来,食指轻弹,将箭尖的泥屑弹去。

破空之声四起。

他却仍不抬头,只是将羽箭放于唇旁,伸出舌头,细细地舔了一道箭尾秀羽。就在他细条斯礼地摆弄时,西山善射者的数枝箭却也到了他身前,挟风声而至,其势如雷。

众人一惊,燕七面上却是笑意一现。

只见他身前空中黑光一现,竟是其疾无比地斩在来箭之上,叮叮数声脆响碎碎响起——冷五拖剑于地,意态安然,身旁残箭颓然散于泥面。

燕七笑着看了看自家五哥一眼,倒想起以往在荒原战场上列阵杀伐时的快意来。

荒原之上,向来只有燕七射人。

因为作战之时,他身旁总是站在一人,天下第一快剑冷五。

有此人在,天下间便无人能够射中他。

众人见他笑看冷五,却没料着他下个动作却是低喝一声,将弓挽到极处,斜斜地指着半天之上,眼仍是看着冷五处,箭却又已发了出去。

这一箭却是威势十足,风声大作,呼哨之声大起,其尖其锐竟让闻者直欲捂耳。

此时西山众骑早已领教了面前长街上这名箭手神技,见他又发箭,亲卫们呼地一下全拥到了龙帅面前,叠盾相护,竟全不顾将自己身躯暴露在对方神箭之下。

却不料这一箭竟是向着天上去了。

此时天色暗淡,落雪纷纷,连行雁也未见得一只。

此箭射雪?

只闻箭枝携着的凄厉风声渐远渐弱,西山众骑正稍觉宽心之际,却又闻得风声又渐渐响了起来,半天之上,只见一黑影急急掠来。

众人大哗间,却见己方骑阵最后方一阵噪动。

西山千骑拥在这小城之前,只得绵绵地摆了个长阵,最后方距城门处也有好几百步了,过了半晌,城门处的众人方看清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见队中最末那匹马,颅上又是中了一箭,哀嘶之中,翻滚于地!

指天射马,强箭之末犹能破颅,这……这究竟是何等箭法?

***

龙天行冷冷地看着面前几十步外的三人,面上的寒意早已渗到银面具之外,“箭法再了得又如何?又岂是铁骑冲锋之敌?”

西山将士更是悍勇,见敌人厉害,却是将胸中怯惧化作戾暴之气,将兵器举过头顶,狂声叫嚣着,呼杀之声响彻边城。

边城百姓早已骇地躲进自家屋内,盐车伙计也躲在车旁瑟瑟发抖,边城那百来名兵士却早已连兵刃有些拿不住了,长鹤楼上那余下数人正紧张地看着数十步外城门的动静,只有街正中那黑衣染血的三人,仍自傲立不动。

眼看一场杀戮即将展开,众人却瞧见那位有些畏琐的边城司兵,江一草有些吃力地背起一袋盐,慢慢地向城门口行去。

易风一惊,想上前拦阻,却听着旁边有人轻轻说道:“请让一下。”他侧目一看,却是位作男子打扮的清秀女子正静静向城门处江一草那方走去。

长鹤楼栏边的吏部侍郎谢仲歌却见……

栏外街上,雪花漫舞中,有一人行来,渐趋渐近,身着粗衣,身形清瘦,只是看不清眉目,不一会儿便越过望江三旗,静静地向城门处那江司兵身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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