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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王嘆之、問曰:「剛得軍情,折彥質師潰,金軍不日即將進犯京師。而濟南諸軍卻尚遠在千里之外,李兄有何教我?!」

對曰:「依下官之見,如今之計,大王有三策可行,下策,現如今,朝廷惶然無計,大王若入求委以京畿軍務,或能如願。如此,定可保京城無失。待得援軍聚集,再求破敵。中策,聯絡朝中大臣,奉護上皇,聖上出京,南趨襄、鄧。金兵人少,定不敢久占京師。不出數月,必當自退。上策,潛出京城,與濟南諸軍會合,相機而動。究竟採用何策,當視大王志向如何而定!」

王訝異、問曰:「何也?!」

「大王至明,當以知之矣,何需多言!」李彥仙端茶不語。

王默之良久,歎之曰:「此事實難決斷!某雖明知如不根治,總難免為朝廷縶絆,即便救得此次,亦難救得下次。但若是讓某捨卻京城,坐看不救,卻又委實難下決心。」

「大王終是心軟!若如此,中策卻是可行,車駕南下之時,可詔諭百姓南下避難,留下數萬禁軍拖住金兵即可!」

王權衡再三,終依議勸上南狩。

上遂許王諫,令鄧州張叔夜守京,百官隨皇家南狩。

午時二聖動身出京,王領禁衛斷後,忽有百官夾道阻聖駕。

何粟諫之,曰:「安史之亂,明皇聞潼關失守,即時幸蜀,宗廟朝廷毀於賊手,失在於不能堅守以待援。今四方之兵不日雲集,陛下奈何輕舉以蹈明皇之覆轍乎?且今禁軍父母妻子盡在都城,願以死守,萬一中道散歸,陛下孰與為衛?敵兵已逼,知乘輿未遠,以健馬疾追,何以御之?」

又振臂呼之,曰:「諸將士,爾等願守宗社乎,願從幸乎?」

眾皆曰:「願死守!」

上視王囁喏曰:「敵兵勢大,眾臣皆曰不可擋。聯不可留矣」

何粟怒之、斥王曰:「汝奸臣小人!平素貪贓賣官,結黨營私。前日邢州一戰,尚以終是良心未泯,能於大難之際,為國出力。誰知今日卻貪生怕死,出此奸計,陷聖上於不義!」

遂拉扯王擊之,幸岳鵬舉左右隨侍、王無傷乎。

何粟泣號拜鑾駕,曰:「陛下!社稷安危在此一舉,求陛下三思!」

望伏地百官,御林軍,百姓皆吶喊,上無奈曰:「朕今為卿等而留。還望諸卿與各將士用命,共赴國難!」

眾皆拜伏曰:「願效死命!」

何粟遂直身大喊:「陛下已諾留京,若有敢復言去者斬!」

李彥仙嘆之、曰:「不明事理,愚忠之見,天意如此,不可救也!」

至府中,王與彥仙夜飲,酩酊大醉夢囈曰:「二十年來,子不子,臣不臣,家不家,大宋國中一亡命之徒耳。少嚴兄,而今天下盡忠於宋室,奈何我等獨為華夏盡孤忠。」

李彥仙杯落地、鏗鏘有聲,沉吟曰:「為華夏盡孤忠!」

遂退席拜伏,曰:「大王既明而今忠於華夏實為孤忠,當是心知不可臨空建閣,須得因勢利導。欲使天下之人以大王之忠為忠,大王先須以天下之人之忠為忠。下官昨日失之太急,誤大王也!若大王臨危棄父兄而去,必失天下人心。下官如今方明大王盤桓不去之因!」

是日,有赤氣隨日出。

十一月,乙酉,金兵至東京,圍城,大雪不斷,各路援軍遲遲未到,王憂甚。

當此時、上信妖道郭京妄言,令禁軍萬人由宣化門出戰。以六甲法克敵,王大驚、率左右急赴宣化門、其時已晚,王師已出宣化門。

王急奔,諫上曰:「陛下!萬萬不可!如此應敵,必敗無疑,請速下旨收軍回城!」

上不納,曰:「何出此言,郭天師有役使鬼神之法力,六弟莫要多言,只管靜觀便是!」

王無奈,即令吳用回府,令岳飛集禁衛並令李彥仙至通津門集軍來援。

不片刻,金軍整軍已畢攻之,不片刻,宋軍就開始動搖渙散。

妖道郭京遂上奏:「陛下,貧道如今已請得六甲天兵,請許貧道前往城外,指引天兵附上我軍將士肉身,施展神力,定能盡破金軍。」

上諾之、曰:「有勞天師請速破敵!」

郭京遂領兵士一千出城,往陣中走去,不意突發喊,領人朝戰場左邊狂奔而不知所蹤。

此時宋軍終潰,敗兵回逃,金軍在後掩殺。

一眾君臣竟視宋兵為敵所屠,無可作為。

當此時,王急令之曰:「速護駕回宮!」

並調兵守城不旋踵,金軍攻城,宣化門守軍見友軍亡於城外,士氣大落。

幸得李彥仙張叔夜等人逐次趕到來援,金軍見無可乘,遂止攻回營。

王府諸將皆哭笑不得,歎氣不止。

傍晚,程振至王府,曰:「同知樞密院事種師道聞今日事後,憂憤交加,竟撒手西歸。」

王嘆之再三,曰「將軍戎馬一生,竟此下場,可悲可歎!伯起兄,當初某勸汝調任京東卻是不肯,謂國事或有可為。時到如今,汝卻又作何打算?」

程振臉色有異、曰:「大王遠見卓識,本是下官難及!」拱手而去。

次日、上竟下旨修降表,遣使往送金營。

王大驚,對左右曰:「昨日雖損失禁軍近萬、然城內兵力三十萬不止,糧草充沛,可堅守數月。何以降之?」

李彥仙急諫之,曰:「大王!事不宜遲,乘金軍尚未入城,速回王府召集禁衛,突圍出城才是!」

王默許之回王府、經宮門,王忽停馬駕入宮,左右不能勸。

入皇宮,王入殿內,朝堂鴉雀無聲,眾臣停泣。

王緩步到殿中,見上,冷曰:「當日勸汝南下,卻是不從,而今有堅守之力,為何卻又要降?」

欽宗淚流不語。

王對何粟曰:「今日華夏之辱,全因汝攔道一拜,足為終身之悔!」

語畢,王出殿,聞有異聲,轉身卻見何粟跪伏在地顫抖不止。

王抽長劍,力斬欄杆,砍龍首怒曰:「君可降,國不可降!君可亡,國不可亡!」

遂收劍而去。

有刑部侍郎程振隨王出殿,王令左右備馬欲迎。

程振止之,拔長劍,回宮門內,對王拜之曰:「大王見諒!下官只能送到此處,前次大王邀下官轉任濟南,下官未曾答應,今日裡還是不會離京。下官自七歲束髮學經,讀孔聖之書,雖學不精通,至今二十有三年。自十九歲入仕,取皇家俸祿,雖獲不多,卻以此奉事父母,撫養妻兒。自與大王相交於濟南,始知此生讀書、行事皆誤,卻又心存或有萬一之想。時至今日,國事如此,大王所言,句句如驗。大王才學器量下官始終佩服,既蒙邀召,本當相從,奈何下官終不能棄數十年所學所思所行而苟活於世。苦也!」

遂回身,面向崇政殿自刎之。

王驚而阻之,不及,嘆之曰:「亦死得其所!」

遂令禁衛隨王至國子監,左右皆曰何以?王不答。

至國子監,眾聲沸然。

王排眾入內登台、對眾人曰:「我乃齊王趙栩。今日,勢將為汝等所記,亦將為汝等後人所憶。今日之前,無論走卒市販,王公貴族,皆不過天子家奴耳,正是今日,此「上天之子」肉身雖存,其神已潰!今日之後,我與汝等,皆獲自由,無復須侍養他人也!國者,民也!天下之民,以群分,以族類,聚眾成國,眾人納銀交糧,舉賢為官以謀眾人公事,官位實歸眾人所共有。某家子孫依仗先祖之功而以權謀竊取公位獲以私利,甚或化家為國,以國為家,括萬民之財,集萬民之力而飽私慾,可乎?!而今,天子更欲棄萬民歸於胡虜,以保其一人身家性命,我等奈何若其家禽豬犬,輒由轉送予人?!如今,我便欲轉返京東東路,聚眾而起,重造邦國,舉治下之民不復為他人之奴!汝等如有所悟,但期以日後轉來一晤!」

語畢,王遂領禁衛出城門南下、敵雖阻而不得。

嗚呼!

史官每書自此、莫不耳鳴而目眩、涕泣縱橫、雖開口而不能言、雖張紙墨而震震顫顫筆不能下。

何已?

人命或有時盡,朝代終有更代。

然王之言語實發聾於君以喪志國魂已失之際,震潰天下百姓於懵懂未知之刻,如晨鐘醒天下百姓於千古,似暮鼓振國魂而永恆於宇宙!雖時遷勢移,豈能減王之巨音裊裊於百代!

後世小子若非不忠不義之輩,聞之豈有不動於心、不震於魂者?

此何能名知,小臣廬陵文雲孫忝為史吏、奉令修先代史,走筆至此、竟無言可喻、無可落筆,嘆之再三、抑鬱於胸而不能發、終得一言曰『正氣』!

遂作正氣歌一首、期能表後輩景仰先賢之情於萬一爾。

曰: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為齊王劍,君降國不降。』

是氣所磅礡,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系命,道義為之根。

顧此耿耿在,仰視浮雲白。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

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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